小舟不大,裴绰和孟静婉各座一端,花影重叠间,遥遥对望。
裴绰慵懒的倚靠在船头,微微眯眸,忽觉出几分醉意来。
他动了动膝头去触孟静婉的裙摆,教她移眸看来。
“在这赏莲,是不是比你做在阁中绣花有趣多了?”他口上问着,似乎还带了几分邀功之感。
孟静婉听着裴绰的语气,稍有些意外,她想了想,再次移开目光去看花,答:“一样有趣。”
裴绰听了,低哼一声,不甚相信的语气。
孟静婉恍若未闻,继续看花。她轻轻抬手,指尖抚过一朵朵花瓣,似乎能留香。突然,她额上一疼,惊似的转头看去,见裴绰不知何时采了一朵莲蓬,正在剥莲子。
她白皙的额头被他手上的莲子一砸,瞬间生了红。
裴绰满眼笑意望着孟静婉怒望过来的眉眼,他忽又抬手,朝她丢了颗莲子,她侧头躲闪,莲子砸在她肩上,复掉落到她腿上,孟静婉见了,立即抬手拾起,朝裴绰用力回丢过去。
裴绰见了也不躲,任由她丢来的莲子砸在鼻梁上,也泛了红,还真有些疼。
裴绰这才见孟静婉拧巴的小脸得了几分舒展,他懒懒笑问:“消气了?”
孟静婉只瞪他一眼,再次撇过头去:“幼稚。”
“幼稚?”裴绰闻言挑了挑眉,他忽然从船头起身,朝她欺身贴近,随着他靠近,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像一张编织的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在这一方小舟上。
孟静婉下意识仰身向后躲闪,裴绰眼见她上身越仰越后,再这般下去整个人怕是要从小舟上折下去。他顺势抱着她的腰,她本失了重心,只被他轻轻一拖,她整个人平躺着滑入小舟内。
裴绰双手撑在两侧舟身上,慢慢低身压下。
孟静婉只觉一个恍惚,身子便滑入舟内,周遭的光线,随着裴绰的逼近,一点一点暗淡下来,她甚至觉得身畔的空气都稀薄了,一时呼吸一滞。
裴绰可以轻易看出孟静婉的紧张,他直直望入她的眼底,将她深藏的惧意亦瞧得清楚,裴绰瞧着一顿。
他轻轻捏住她白腻的下巴抬起,他们之间的呼吸倏而拉近,他清晰察觉到她不稳的气息,他望着她邪邪一笑,低哑的嗓音,似在循循善诱:“我们也可以…玩点不幼稚的。”
他气息铺洒在她面上,他瞬间感受到她僵硬的身子,甚至怕到忘了呼吸。
裴绰就这般态势不动,眼看着孟静婉将自己满脸憋得涨红,他忽然噗嗤一笑,接着撑身离开,顺便将她瘫软的身子一道扶起,他轻挑了挑她的下颚,逗她:“喘气。”
孟静婉这才恍然回神,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接着红着脸,低低的急声喘气。
裴绰抱臂坐在对面,全然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孟静婉一时气急,拾起落在脚边的莲蓬,整只的丢在裴绰身上:“我要回去。”
裴绰见孟静婉恼了,不再继续逗她,依言撑桨,朝煦园去。
裴绰和孟静婉弃船登岸,回到殿中后,林统领派人送来许多新鲜瓜果,孟静婉还因方才在船上的事生闷气,兀自回了寝殿,关严了门。
裴绰早知孟静婉小心眼,且不解风情,一逗就恼,见她自己跑到寝室将自己关起来,不由走到长案前,先净了手,之后挑了两个沉甸甸,圆滚滚的石榴,拾起一旁专用来切水果的小刀,追上前去。
他双手都被占着,便抬膝轻抵开屋门,他踏步走入,便见她转身背对想自己。
裴绰轻着脚步走到孟静婉身后,见她兀自趴在窗沿上,对着窗外的一个桐树树干发呆。
他将石榴放在窗沿上,利落的用刀从中切成两瓣,石榴特有的香甜瞬间涌了出来,孟静婉瞥看了一眼,颗颗新鲜红艳、汁水充盈的果粒整齐排列,她看了一瞬,立即移开眼眸。
裴绰先前教裴六去向刘氏打听过,知晓孟静婉最爱吃的水果是石榴,可惜这东西却麻烦的紧。
孟静婉也不知怎得,近来由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不在眼前便罢,若是闻了气味,口水就愈发的止不住。
裴绰见孟静婉一时不为所动,便抬手又切开了一个。
他在旁站着,眼见孟静婉粉嫩的耳朵似乎动了动,他瞧着暗笑,拿起她手边的茶盏,将茶盖翻过来,开始用刀一颗一颗挑石榴。
裴绰不是个能做细慢活的性子,但好在刀用得还算顺手,他手上动作利落,很快整个茶盖堆满,积成小山丘似的,水果的香气欲胜。
裴绰见孟静婉仍不为所动的望着窗外的树干,先自己拾了几粒放入口中,在她耳边连连赞叹:“好甜!”
孟静婉心知裴绰是故意的,暗暗咬牙,怀中忍不住想骂他一顿。
裴绰抬手将石榴朝孟静婉手边推了推,试探问她:“尝尝?”
孟静婉瞬间撇开头。
裴绰眉尾轻佻:“不吃?”他等了等见她不应,便抬手直接端起杯盖,一边捡着石榴送入口中,一边向外走:“那本官吃了。”
孟静婉仍坐在窗前不动,她听见裴绰脚步声渐远,最后的房门关合的声音,她转头去看身旁的窗沿上,留下的全是石榴的四分五裂的果核。
孟静婉被气得直咬牙,终忍不住暗骂一句:“混蛋!”
她话音方落,身后便忽得传来裴绰的声音:“你唤我什么?”
孟静婉心上一惊,她连忙转头看去,不知裴绰何时又站在了她身后,手上比方才还多了一柄白色的小瓷勺,她惊愣的看着他,诧异开口:“你……”
她红唇方启,舌尖突然触得一阵冰凉,紧接着甜甜的果汁在唇舌间蔓延开。
裴绰盛了满满一勺的甜石榴,措不及防的喂入孟静婉口中,见她小嘴瞬间被塞得满满的,双腮微鼓,霎有些可爱,他垂眸含笑瞧着,问她:“甜吗?”
孟静婉先是一怔,待感受着唇齿间的甜,小脸猛得一红,她匆忙撇开头,仍不欲理裴绰。
裴绰见她害羞了,心猜她怀中的气该消了大半,便有意穷追不舍,她不停转头躲闪,他便也不停的追上前去,凑在她耳畔不停的问:“甜不甜?”
孟静婉最后直被裴绰问得无奈,她抬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胸膛,低下头,如他所愿低低道了声。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