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睡得昏昏沉沉的,老人家的眉头紧紧皱起,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古言玉拧了帕子给她敷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这个动作好似能安抚太夫人,她的眉头皱得没那么紧了。
很快,姚琳熬好药端进来,姚惠清将太夫人扶起来,让太夫人靠在她的身上,古言玉就舀了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太夫人,待小半碗汤药被太夫人喝下去,她用帕子擦了擦太夫人的嘴角,然后姚惠清扶着太夫人重新躺下。
望着垂垂老矣的太夫人,想到她的焦心,古言玉忽然有点心疼。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太夫人也有她自己的难处,她不希望家里的人看低了四姑奶奶,看低了四姑奶奶的婆家人,所以把什么事情都忍着,但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要打开心结才能拧成一股绳。
古言玉有点唏嘘。
她这个当儿媳的,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否则指不定不但不能讨得个好,还会让人
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况且,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姚惠清道:“夜已深了,二夫人先回去休息吧,奴婢在这里伺候就成了。”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走。
“我在这里守着吧,母亲病了,总得有个子孙守在她的身边,她老人家才能安心,”古言玉温声细语地说,“麻烦姚妈妈去跟侯爷说一声,让侯爷先回去休息,他明日还要上朝呢。”
姚惠清深深地看了古言玉一眼,不再勉强,转身去了堂屋。
“二夫人说她要留下来照顾太夫人,让各位爷和各位夫人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过来请安也是一样的。”姚惠清福了福身,说道。
古言玉未走,他们怎么好走,三爷和三夫人、五爷和五夫人都没有做声。
秦荀殷道:“娘要静养,你们留在这里也顶不了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问安也是一样,正反有我们在这里,出不来什么事情。”
意思是他也要留下来。
既然秦荀殷发话了,三爷和五爷他们就不再多留,三爷道:“有什么事情烦请二哥立刻通知我们,我们即刻就赶过来。”
秦荀殷点点头,待三爷和五爷走了,秦荀殷才转身折回太夫人的卧房。
左三的汤药效果奇佳,太夫人已经在退热了,古言玉又给太夫人换回绒被,秦荀殷进去的时候,古言玉正在轻手轻脚地给太夫人掖被角。
她动作十分小心,好像生怕惊扰了太夫人。
秦荀殷心底的某处突然柔软下来,他想,倘若某一日他又要去西北战场,家里有古言玉在,他总算能放心了。
古言玉回头望向他,声音压得很低:“侯爷怎么还没有回去?明日您还要上朝呢。”
秦荀殷淡淡道:“无事,我就这里陪娘好了。”
“那您去西次间的罗汉床上歇着吧,”古言玉低声细语道,又将目光转向姚惠清,“劳烦姚妈妈给侯爷拿两床被子过来,侯爷明日还有政务要忙,不休息是不行的。”
紫鸢听着,就道:“奴婢去给侯爷取棉被来。”
秦荀殷这次倒没有拒绝,问她:“那你呢?”
“妾身就在这里伺候着,明天白天再睡也是可以的,”古言玉道,“正反妾身也不用上朝,而且妾身年轻,经得起熬夜。”
说罢便将目光转向一脸疲惫的姚惠清:“姚妈妈快去休息吧,这里有紫鸢和姚琳帮着就够了,您把精神养好,明日再好好照顾母亲。”
姚惠清是打小就跟着太夫人的,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了,的确熬不起夜了,眼看着这里有古言玉照顾,而且还颇有经验的样子,姚惠清就放下心来。
“辛苦二夫人了,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姚惠清行了礼,退了下去,姚惠清在堂屋里吩咐姚琳:“有什么事情就马上来叫我,不能耽搁。”
姚琳低声应道:“是。”
姚惠清这才放心地下去休息了,秦荀殷去了隔壁间的罗汉床上躺着,紫鸢怕古言玉着凉,特地拿了一床杏黄色的锦缎薄被搭在古言玉的身上,又取下太夫人额头上的帕子,重新沾了水拧干,敷在太夫人的额头上,转而问古言玉:“二夫人要不要看会儿书?”
古言玉正觉得无聊,长夜漫漫,不找点事情做也是难熬。
她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小小的书架上,起身朝书架走过去,却发现书架上的书大多都是寻常秦荀殷喜欢看的那一类。
“太夫人寻常喜欢看这些书?”古言玉小声问。
紫鸢摇头:“这些书都是给侯爷准备的,侯爷有时候来给太夫人问安,没事做的
时候就坐在太夫人的旁边看书,太夫人很喜欢这种安宁。”
古言玉抽了一本《史记》,坐到灯下看起来,紫鸢就不在说话了,古言玉偶尔会抬头望一眼太夫人,间或走到床边探一探太夫人额头的温度,等太夫人终于退了热,她道:“不用再给母亲敷帕子了,端下去吧。”
姚琳轻手轻脚地端着热水和帕子出去了。
很快太夫人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均匀起来,古言玉总算松了口气,好歹是无碍了。
这么一折腾,时辰就到了寅初,古言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歪坐在灯下拿书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太夫人醒来时刚好看见古言玉坐在灯下打盹儿。
姚琳见太夫人睁开了眼睛,忙起身问道:“太夫人,您醒了?”
古言玉睡得很浅,迷迷糊糊的,她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就见到太夫人已经被姚琳扶起来靠到了吉祥如意的大迎枕上。
古言玉赶忙走过去:“母亲,您感觉如何?要不要喝点水?”
紫鸢已经接了水过来,古言玉接过茶盅转手递给太夫人,太夫人却没有接,就着古言玉端茶盅的姿势低头喝了几口水,太夫人问道:“什么时辰了?”
姚琳回答:“寅正。”
秦荀殷刚好走了进来,春花是个机灵的,早就送来了秦荀殷的朝服,又让厨房将秦荀殷的早膳端到寿康院来,秦荀殷已经穿上了朝服,问太夫人:“娘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怎么在这里?”太夫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