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起来,颇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等管事的妈妈们全都
退了下去,古言玉又开始看账本。
旁边伺候的春花和秋月暗暗着急起来。
早上太夫人就说让侯爷和古言玉今晚去花灯节,正午的时候太夫人又说了一次,可见是出自真心,倘若古言玉和侯爷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太夫人的一片心意。
可是现下秦荀殷在西次间看书,古言玉在堂屋里看账本,谁都没有提去花灯节的事情,这样僵持下去可怎么是好。
春花和秋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张俏丽的脸蛋都皱成了苦瓜。
见古言玉茶盅里的水快要凉了,秋月赶忙道:“夫人,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上热茶吧。”
古言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但其实她看账本看得十分认真,秋月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只觉得有一道声音从左耳进然后就从右耳朵出去了。
秋月换上热茶,觑了眼古言玉手里的账本,佯装咳嗽了声,提醒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太夫人不是说让您和侯爷去看花灯吗?差不多该出门了。”
古言玉“嗯”了声,却迟迟未动。
春花和秋月越发着急起来,春花硬着头皮再次提醒古言玉:“夫人,该出门了。
”
古言玉抬起头来,目光凝了凝,好似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春花和秋月刚刚在说什么,她“啊”了声,看向外面的天色,有种从来没有希望时间过得这样慢的感觉。
看花灯,那是有情人才会一起玩儿的事情,她和秦荀殷一起去,算什么?
去花灯节到底是去看花灯还是去看秦荀殷的脸色?
古言玉惆怅地哀叹了声,不情不愿地放下账本,问道:“侯爷还在西次间看书吗?”
春花和秋月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不住地点头,秋月压低声音道:“在的,在的,一直在看那本《国策》,一下午喝了一壶茶,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秋月这是在告诉她,秦荀殷也不好受,古言玉何尝不知道,她忽然觉得秦荀殷很矛盾,一面想对自己好,一面又惹她生气,她决定不跟秦荀殷这种男人计较。
古言玉站起身来,往西次间走去。
春花和秋月大喜,她们怕古言玉当着她们下人会觉得尴尬,所以非常识相地退了出去,古言玉就站在西次间的门框上,门帘落在她的肩上,她懒懒地靠着,抬眼望着秦荀殷。
秦荀殷像木雕似的坐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同一种看书的姿势,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好似完全没有觉察到站在门口的古言玉。
等古言玉站得双腿都有些发酸了,她才迈进西次间。
她给秦荀殷已经喝了一半的茶盅里添上茶,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声音问道:“母亲让侯爷跟妾身去花灯节,侯爷还要去吗?若是侯爷不舒服,不想去的话,妾身这就去回了母亲。”
意思是是你秦荀殷不想去的,跟她可没有任何的关系。
古言玉放下茶壶,见秦荀殷根本不理会自己,她心中升起一股冷嘲,暗自庆幸幸好她还没有陷进去,否则岂不是会被秦荀殷吃得死死的?
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身为女人,不说保护好自己的身,至少要保护好自己的心,否则她就是进也艰难,退也艰难。
如今这样刚刚好,至少秦荀殷恶劣的态度不至于让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侯爷既不愿意去,妾身就去跟母亲说一声。”古言玉敛衽微微朝秦荀殷行了一礼,继而一身轻松地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秦荀殷的身影从身后传来,他道:“站住。”
古言玉只好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他。
秦荀殷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口吻仍旧是极淡的,听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他道:“收拾一下,然后出门。”
原来还是要去。
古言玉有点失望,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她浅浅笑道:“妾身换身衣裳,马上就好。”
说是换身衣裳,其实她只是去拿了件斗篷,然后让春花照管好院子,自己带着秋月和秦荀殷一道走,马车已经在垂花门前等着了,秦荀殷身边还跟着三个亲随,左一、左二和左三。
古言玉自然是和秦荀殷乘坐同一辆马车。
年节时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坐在马车里能听见外面的鞭炮声、说笑声、孩童的欢呼声、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十分热闹。
古言玉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繁荣的景象,不多时马车就驶到了位于长安街的醉仙楼前,在醉仙楼朱红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秦荀殷踏下马车,将手伸向古言玉。
这点古言玉还是很满意的,无论在家里如何闹,在外人面前,秦荀殷从来不会有失风度地不给她颜面,她微微笑了笑,把手放在秦荀殷的掌心里,任由他牵着自己下马车。
醉仙楼的小二都认识秦荀殷,就有机灵的率先进去通知掌柜,掌柜很快就亲自出来迎接,掌柜朝秦荀殷作揖道:“知道侯爷要来,小人早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您留了一间观景位置极佳的上房,侯爷和夫人里面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惹不起的人物
惹不起的人物
留了一间上房?
嗯?
知道秦荀殷来要?
古言玉满腹疑惑,醉仙楼乃是汴京数一数二的酒楼,这里的菜乃是一绝、位置乃是一绝、价钱自然也是一绝,基本上是为汴京的豪门贵族专程打造的酒楼,像花灯节这种盛大的节日,在醉仙楼定位置的数不胜数,尤其是想要定下上房,那更是难上加难。
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大家同在汴京,都不想得罪人,所以争抢位置这样的事情虽然偶有发生,但却极少极少,大家基本都按照规矩来,谁先定下来就是谁的,而古言玉想,像秦荀殷这种人,应当是不屑于与别人抢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