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荀殷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在问吕姨娘,吕姨娘跪到秦荀殷的面前,微微垂下头颅,低声细语地解释:“妾原本在清水寺为侯爷祈福,谁知夜里却做了噩梦,梦见侯爷有危险,妾被吓得寝食难安,妾实在不放心,就连夜收拾东西,带着丫鬟来寻侯爷,如今见到侯爷安然无恙,妾总算安心了。”
卫庭轩听着就嗤之以鼻,前世他妻妾无数,女人们个个争风吃醋,什么手段没用过?什么手段没使过?他见得太多了,如今听着吕姨娘这一番说辞,只觉得好笑。
做了个噩梦就跑来西北?莫不是有病?
不过是想趁机接近秦荀殷罢了。
这吕姨娘的模样倒是生得好,在秦荀殷面前这么一跪一哭,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忍,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才是,可卫庭轩看着秦荀殷,却没发现秦荀殷有什么怜悯的情绪。
秦荀殷居高临下地睨视吕姨娘:“我让你在芳菲苑禁足,你怎么跑去清水寺了?”
吕姨娘道:“为了给侯爷祈福,这才特地去清水寺带发修行。”
秦荀殷面无表情地问:“谁让你去的?”
“是妾自己请命去的,夫人也很是赞同,特地派了妈妈帮妾去清水寺打点,且一路风餐露宿地赶过来,总算见到侯爷平安,妾这一趟,可算是值得的。”吕姨娘说罢,微微抬眼朝秦荀殷望过去。
却只见到秦荀殷紧紧抿起来的薄唇。
她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翠柳见秦荀殷的面色,也更是惶惶不安。
秦荀殷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好半晌才慢悠悠地道:“所以你来这里,并没有经过夫人的同意,你是带着丫鬟私自跑来这里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
吕姨娘浑身打了个哆嗦,她费尽千辛万苦寻来西北,秦荀殷首先顾念的并非是她这一路的艰辛,而是她是不是违逆了古言玉的意思。
翠柳跪得笔直的身体浑然一软,颓丧地跌坐到地上。
吕姨娘却还欲挣扎,她想,她现在不能说实话,说了
实话,秦荀殷就会恼她不尊重古言玉,她必须先得到秦荀殷的垂帘,让秦荀殷对她产生情谊,她才能站住脚。
吕姨娘咬了咬牙:“夫人自然是同意了的,否则妾如何敢跑来找侯爷,夫人担心侯爷安危,又念着侯爷在西北这严寒之地,身边却没有个细心照顾的人,实在难以放心,偏生她刚生完孩子,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少爷和小姐也离不开夫人,所以夫人才想到了妾,正巧妾做了噩梦,又收到了夫人的消息,所以才连夜启程的。”
秦荀殷勾了勾唇角:“你说夫人让你来照顾我?”
吕姨娘不知道这话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生硬地点了点头:“夫人是那么说的。”
秦荀殷道:“西北距离汴京,路途遥远,夫人派你过来照顾我,那护送你们过来的人呢?”
翠柳:“…”
吕姨娘张口结舌,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急于解释,却漏掉这个关键,她顿了顿,再次生硬地回答道:“夫人没有派人送妾,妾也不知道为何。”
卫庭轩嗤笑一声。
他道:“就二婶那个性子,她会让你来西北?你扯谎也要有个好的理由,话都还未说圆,就想拿来忽悠人,当二叔是傻子不成?”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秦荀殷若是信了你的话,那秦荀殷就是傻。
秦荀殷当然不傻,首先,古言玉根本不喜欢他纳妾,其次,这种将女人主动往他的怀里送的行径,完全不是古言玉的作风,再者,古言玉怎么会让她们两个弱女子来西北寻他?
她才刚生完孩子,有没有力气下床走路他都还不知道,竟然就有人已经这般欺负她,他若是不为古言玉做主,往后她如何还在府里立威?
一想到古言玉忍着剧痛为他生下了三个儿女,一转眼却被人如此明明白白地欺负到头上,秦荀殷就怒火中烧。
况且,这吕姨娘打的什么算盘,还真当他看不出来?
不过就是争宠的手段罢了。
他若是真的宠了她,为他操持后院的古言玉又当作何感想?岂不是会寒心寒到骨头缝儿里?今后古言玉又如何还会对他有真心可言?
况且秦荀殷对吕姨娘这等不安分守己的人,是真心地不喜。
他道:“你既然喜欢祈福,就应当一直留在清水寺,这次大战,我西北将士死伤无数,你回去后就不必再回威远侯府了,我会派人直接送你去清水寺,今后你就在清水寺为死去的将士们日日诵佛念经,算是替我们威远侯府全了悼念亡魂的
心意。”
吕姨娘脸色刷地惨白。
秦荀殷甚至都没有问缘由,也没有关心她这一路过来受了多少苦楚,更不管她今后在清水寺是生是死,便这么如此直截了当地安排了她的下半生。
吕姨娘跪着爬到秦荀殷的面前:“侯爷,您不能这么对妾啊,妾对您情深义重,妾不远千里来看您,只是因为日思夜想,一心挂念着侯爷您啊。”
“您让妾去清水寺,妾就永远都见不到您了,您倒不如一刀杀了妾,还让妾痛快些。”吕姨娘哭得泪眼朦胧,抓着秦荀殷的指骨隐隐泛白。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归京
归京
卫庭轩倒没有想到秦荀殷竟然这么干脆,说丢去寺庙就丢去寺庙,半点不见犹豫的,不过这吕姨娘哭得如此声泪俱下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回心转意。
而秦荀殷的表情始终很淡,他问道:“你想死?”
吕姨娘听得一怔,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秦荀殷。
秦荀殷就吩咐亲兵道:“去准备一把匕首、一条白绫和一杯毒酒过来,给这位吕氏,再找三个人在这里守着,若是今晚她没有自杀,那明日一早就把她送去清水寺,不得耽搁。”
亲兵哪想到会是这种事,立刻领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