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一小会儿’还真长。”见到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往里走的两人,季榆没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要知道,这会儿城里就连封城的告示都已经张贴出来了,县衙外头也已经聚集了不少滞留在城里的货郎和商贩,对这种没有任何预兆的事情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又有一位大夫染病了。”听到季榆的话,曲长歌沉默了片刻,才出声说道。
在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会传染的疫病之后,他们在与病人接触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了,可终究还是无法彻底隔绝染病的可能。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愣了愣,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不是大夫,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患病的人,不明白那究竟有多凄惨,但那些医书上曾记载的几场灾疫,却足以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只要近身照看,就有可能染上疫病,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做这种事情?
“我想,我也应该搬到回春堂去。”见季榆不说话,曲长歌停顿了一阵,开口道。
尽管他此时并未表现出什么相似的症状来,但他与那些患者的接触,却绝不比其他几位大夫少,谁知道他又会在什么时候,和另外几人那样,突然就倒了下去?
至少他得保证,自己在病倒的时候,不会牵累到旁人。
“我也一起去。”曲长歌的话音刚落下,季榆就没有任何停顿地接口道。
“你们的人手不足,”不等曲长歌出言反驳,季榆就上前了一步,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双眼,“我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大夫,更何况——”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边上由于自己的话,而蹙起了双眉的百里承,唇边带上了一抹笑意,“——我是将军府的人。”
他们家中,没有任何贪生怕死之人。
如若一开始就不想掺和这一趟麻烦事,他们早该在听完了曲长歌的描述,就牵马离开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对方争论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要是我只是守在这个地方,等着事情结束,”季榆没有避让地对上了百里承的视线,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又为什么要留下来?”
抿着唇和季榆对视了好一阵子,百里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自己小心。”
对于这人想要做的事情,他总归是不会横加阻拦的。就像对方所说的,他们将军府上,向来没有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之辈。
见百里承竟竟然这般轻易地,就同意了季榆以身涉险的请求,曲长歌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季榆平日里,会将这个人,摆在那样重要的位置了。
“我要去见一见这里的县令。”收回放在及季榆头顶的手,百里承突然说道。
他不通医理,当然没有办法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帮上什么忙,而比起待在那草堂当中,他显然在其他事情上,能够起到的作用,要更大一些。
而想要做到这些,他显然得先和这个地方的父母官见上一面。
“我已经去和人打过招呼了!”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的眸子顿时弯了起来,面上也露出了少许得意的神色。
他就是料到了百里承会做的事情,才会在之前走上那样一趟的。要不然,这会儿这座城镇的大门估计还敞开着,任由行人往来呢。
对于季榆的话并未感到有多意外,百里承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来。他从来都知道,这个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并非那种遇事便陷入无措之中,只会等待旁人的吩咐的人。
刚刚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那些挨家挨户地询问身体状况的官差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是谁的手笔,毕竟寻常的人,可想不出这样有趣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