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其实她当初从塞北回来,起先并不是去京兆府谋职的。

她去过枢密院,去过兵部,还去过几个将军府上,她也想承袭家风,长留军中,像父亲哥哥一样,可惜那些人看她是个小姑娘,都婉拒了她。

云浠笑道:“对,我这身本事就是在塞北学的。小时候父亲教哥哥,我就在一旁跟着练,家里人口不多,有时候没人陪我,我就和阿黄比划。”

她衔了口菜,认真嚼完,“阿黄是我在塞北养的一条狗,比我大两岁,很聪明,我小时候打不过它,它还让着我。”

程昶愣了一下:“你养狗?”

他穿来这几个月,金陵城的大户小姐认识不少,养猫的都少之又少,养狗的更是没有,大都当狗是畜生,不是怕之就是厌之。

“嗯。”云浠一点头,“塞北草原,天高地远,阿黄在那里过得很开心。”

“它陪了我八年,我记得它走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当时牙齿都掉光了,走不动了,每天我就抱着它去院子里晒太阳。”

“最后那天,它忽然说什么都要出门,我拗不过,只好陪它,然后它就像很小的时候那样,陪我在草原上跑,陪我玩乐打闹。”

“可惜只玩了小半个时辰,它就累倒了,我知道它是撑不下去了,就跟它说,‘阿黄,你安心走吧,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它是听得懂人话的,这才合了眼。”

程昶听了,心中慨然,道:“它活了十年,算是寿终正寝了。”

“是,父亲和哥哥也这么说。”云浠淡淡笑了一下,“军中人总说要把生死看淡,阿黄葬在塞北,活了十年,算是喜丧。”

程昶又问:“你后来还养过狗吗?”

云浠摇了摇头:“后来没过几年,就搬回金陵了。”

到金陵不久,先是父亲出征,父亲战死,又是哥哥出征,哥哥战死。

她还想养,可惜没有这个心力,养了狗,反而要连累它跟着自己吃苦。

“回来金陵后,家中事太多,我怕我不能善待新来的狗,便没养。”云浠道。

程昶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忽听外间一阵动静。

柯勇进得酒楼雅阁,一脸急色:“三公子、云捕快,不好了。”

“柴房那里出事了!”

云浠与程昶俱是一怔,柴房那里已两个月没动静了,怎么偏巧在今天出了事?

两人都不耽搁,让小厮套了马车,匆匆往京兆府赶。

路上,柯勇道:“云捕快走了没多久,大概暮里时分,来了几个黑衣人要杀那‘艄公’。咱们人手原是够的,哪里晓得那几个黑衣人厉害至极,又似乎早有准备,并不跟我们硬拼,只想看看动静,看过就走。“

“后来不得已,张大虎也出了手。那些人一看‘艄公’竟是张大虎扮的,便知是中了计,全都撤走了,我们紧追慢追,一个也没能留下。”

“一个也没留下?”云浠问,“你们多少人,对方多少人?”

“对方三人,我们……十余人,还不算张大虎。”柯勇难堪道,“若是云捕快您在,或许您能和他们拼一拼。”

“这、这这么厉害?”田泗咋舌,“能跟、跟云捕快打?”

一时到了京兆府,程昶一行人下了马车,直往柴房而去。

柴房外,张大虎与一众小厮衙差垂头丧气地坐着。

费了两个月功夫,好不容易钓上来一条鱼,却叫它溜了。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程昶拿着火把,到四周看了一番,又叫了几个人来问话,目色渐渐沉下来。

两个月了,真凶一点动静也无,摆明了很能沉得住气。

为何偏在今日动了?

今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问柯勇:“你刚才说,之前的黑衣人,身手跟云捕快差不多?”

“回三公子的话,是。”柯勇道,“这样的高手难找,也不知那真凶是如何凑齐了三个。”

程昶心道,这不难解释。

早前他府上反水的家将是与云浠交过手的,大致了解云浠的身手怎么样,今日要在京兆府的地盘上劫人,自然要寻实力相当的。

一念至此,程昶思绪蓦地一凝。

他抬目看向还在柴房里,仔细搜查证据的云浠,心中渐渐生出一个念头。

上回艄公来投案,消息是怎么泄露的来着?

是在忠勇侯府门口,柯勇去找云浠时,说出来,被人听到了。

这回……

云浠找了一阵证据,一无所获,一抬眸,隔着柴房的门扉,只见程昶端立在月下,沉默地看着她。

她走出去,抱手道:“三公子,卑职……”

不知该怎么道歉才合适。

守柴房的人手是程昶排布的,这事说起来不是她之过,但她仍觉得自责。

“你……”程昶默了一下,问,“今日田泗去府上寻你,你家里人,可都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