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王惟重手下的人专门用来联络的一种暗号, 记号的痕迹自然已经被破坏,对这个没有了解的人是完全看不出来,但太子曾经却偶然在王惟重的书房看到过这种痕迹, 两相联系,哪怕那痕迹已经很残缺了,太子心里还是起了疑,随后便是派人调查,谁知道结果还没出来,他倒是先病倒了。
而后来查出他这并非是病而是中毒后,其中某种隐秘的联系便好像随着浮出了水面。
他刚查出事情可能和王惟重有关,他这边就中毒了?
时间未免太过巧合。
实际上因为曾经听到的关于毓宁身世的流言,在查到驸马那边可能和王惟重有关后,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母后的。
毕竟王惟重一个中书令实在和一位早已去世多年的太子扯不上任何关系,唯一有可能的是母后因为当年清平公主和父皇可能有的联系而做过什么事。
但这种猜测随着他得知自己中毒后就消散了,如果真的和母后有关,那对方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手,无论是出于母子亲情,还是出于维护自己的地位考虑,母后都绝不会轻易放弃他。
所以他把这些事都告诉了皇后。
皇后能在后宫中稳稳掌权这么多年,对人心诡谲向来熟悉,甚至不用太子说出自己的猜测,只用他把自己得知的事实出来,皇后能想到的比他还要多。
毕竟太子所学主要还是政治方面的头脑,但皇后却是在各种宫斗宅斗手段中浸淫长大的。
甚至她连调查的方向都和太子不同。
她主要查的并不是这次王惟重究竟有没有下毒,她查的是当年王惟重是不是曾与清平公主或驸马有过交集。
皇后了解自己的哥哥,如果真的是他下的手,那么定然不会留痕迹,唯有当年的事,因为年代久远,可能还会有所收获。
一个人做事总归有目的,只有能把目的查出来后续到底是不是他做的甚至都不重要了,因为有危险的人只要剪除就可以。
皇后的手段向来是狠厉的。
而这一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兄长曾在某次宫宴后误入过后宫,而且耽搁了有一段时间才出来。
后宫?
驸马?
想到清平公主曾经经常出入后宫,皇后突然想到,兄长会不会就是在那个时候和清平公主有了交集呢?
而那所谓的交集又是什么?
其实所有的线索都很模糊,甚至这些人都像是被她强行拼出关系的一样,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是有交际的,只是因为皇后心中一直在想这几个人,所以便把一切可能性往他们身上套。
但是,也够了。
有头绪总比没头绪好。
皇后知道这些后并没有去找自己兄长质问,而是去找了庆元帝。
“陛下,毓宁这孩子如今都好几个月了吧,我们还没见过呢。”皇后笑容温和,仿佛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辈。
庆元帝知道皇后这话大概只有一半的真心,但对方戳中了自己的心思,他便顺着说道,“毓宁和孩子身体都不好,孩子月份还小,不适合长途奔波。”
皇后闻言却是说道,“那不是什么难事,陛下找内务府特意给毓宁做一辆马车,再派人去接就行了,两处离的不远,并不会有什么事。”
“连孩子百天都没见到,他们夫妻两个在那边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想想我这心里还有点难受。”皇后神色真挚,感情刻意露出点破绽,但却字字句句都往庆元帝心里戳。
皇后见庆元帝动摇了便又加了把火,“后宫这么多怀孕的妹妹,臣妾也是怀过孕的,陛下不必担心。”
庆元帝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过毓宁了,还有毓宁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会长得像清平吗?
看着皇后言之凿凿的脸,庆元帝终于说道,“毓宁确实该回来了。”
于是原本打算让毓宁在这边躲过金陵的纷扰的闵劭,不久后就收到了来自金陵的圣旨,顺带还有一辆看起来很正常,但内部布置却极为舒适华丽的马车。
马车都来了,闵劭知道这意思是不得不走了。
毓宁却有点舍不得,他在上马车之前反复和闵劭确认,“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闵劭点头,“会的,这里已经买下来了,以后就是毓宁的了。”
凶手还没找到,被救下来的那几个老人家也会暂时留在这里。
毓宁听到这话满意了,虽然还是不舍,但也乖乖的跟着闵劭上了车。
闵劭见毓宁抱着孩子不方便,接过她手里的孩子道,“我先抱着吧。”
孩子已经将近四个月了,脸颊和胳膊腿稍微有了点肉,但比起同龄人还是小了一圈,而且精神也不好,在同龄人能咿咿呀呀的时候,她却更倾向于睡觉,有时候醒过来了也不会发出声音,就那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只有在饿了或者尿了的时候会发出细弱的哭声。
孩子有点认人,换了个人抱,她小眉毛立即皱了起来,在闵劭轻轻的哄了她一会儿之后那小眉毛才重新舒展开。
毓宁见到小圆圆在闵劭手里乖乖巧巧的,这才安心的坐在闵劭旁边。
马车果然熟悉又没有震感,连车夫都是庆元帝一并派来的。
只是闵劭却对这份周到起了疑。
庆元帝从前根本没提起过这些事,怎么会一下子直接就把人和东西送过来呢?
闵劭想到皇后,只是她不去调查王惟重,为什么会跳到毓宁头上呢?
里面的很多事似乎都让人想不通,最后闵劭干脆什么都没想,只配着毓宁一起逗孩子。
等马车渐渐的走到金陵近郊的那条路上的时候,闵劭那对着毓宁才会有的温和有礼渐渐收了起来,身上的防备神色也重了。
毕竟是被刺杀过的地方,没有人能心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