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到的是秦母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热切了几分。
好不容易到了路口,阮糯米从汽车上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啊!大家伙儿太热情了啊!她擦了擦汗,差点没招架住。
只是,更汹涌一波的还在后面。
她一进大队,大队老槐树下坐着说话的老年人,纷纷就再次把阮糯米包围了。
阮糯米,“???”
她头一次发现,回个家好难啊!
好不容易应付了大家,她走老远了,就听着后面的老人夸,“这阮家闺女是真成器啊!咱们大队这么多年轻人,就一个吃上供应粮了,还去孟州钢厂上班了。”
“是啊!向国也算是出头了,没白疼这孩子。”
“哪里算是白疼啊!糯米这孩子如今可是向国的骄傲!”
阮糯米听到这句话,唇角微微勾起,脚步也轻快了几分,看!她做到了,从一个提起就让父亲耻辱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提起就给父亲带来骄傲的闺女。
阮糯米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看着那熟悉的阮家大门,阮糯米竟然有几分陌生感起来,她明明只走了一个多月的,可是看着这门,她时候走了好多年一样。
门是半阖着,开了一个缝,明显家里有人。
这个点爸爸肯定在公社上班,周六也就是谷雨学校放假了。
“小雨?”阮糯米没敲门,她直接冲里面喊道。
这一喊,她好像听到了屋内凳子倒地“砰”的一声,一阵旋风一样,从屋内冲出来了个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姐,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阮糯米抬眸看面前这个少年,少年似乎又窜了一截,跟春季拔高的竹子一样,精神了不少,她笑,“提前说,哪里还有惊喜了呀!”
这么一说,阮谷雨也挠了挠头,傻乎乎的说,“也是。”他特别有眼力劲儿,顺手就把阮糯米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给接了过来,碎碎念,“姐,你回自己家,还买啥东西呀。”
阮糯米挑挑眉,得意的拍了拍包裹,“我发工资了。”她语气里面有着遮盖不住的骄傲劲儿。
“姐,你可真厉害。”阮谷雨向往的说道,“等我初中毕业了,也要去考孟州钢厂。”自家姐姐去孟州钢厂上班,可被人羡慕坏了。
“去去去!你还要考高中的,初中毕业去孟州钢厂,只能下车间,辛苦的不得了。”阮糯米没好气的瞪他,她在屋里屋外看了一圈,厨房的柴火劈的都有,水缸里面的水也都是满的,院子里面也扫的干干净净的,连个石头子都找不到。
看来,她不在家的日子,小雨把家里收拾的很利落,她语气感叹,“小雨,辛苦你了。”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已经把家里给撑起来了。
“姐,你说啥呢,这是我该做的。”阮谷雨把自家姐姐领回到了家,很自然的岔开话题,“你中午想吃啥?爸爸上周给我的生活费我还没花,我去高屠户家割点肉回来,中午给你做个肉菜。”
他一个星期有八『毛』的生活费,他全部攒着呢!就打算攒俩月去城里面看姐姐的,倒是没想到姐姐提前回来了,这倒是派上用处了。
阮糯米摆手,“不用割肉。”她从包裹里面拿出了两个饭盒来,一个饭盒是红烧肉,一个饭盒是卤猪蹄,虽然凉透了,但是闻着就香,她笑眯眯的说道,“你冯姐让我特意给你带了红烧肉和猪蹄。”
“冯姐?”
阮糯米,“嗯,姐姐在钢厂新交的朋友,人特别好,知道我要回家,特意去食堂给你打的肉菜,算是给你的礼物。”这年头肉是稀罕物,哪怕是一个家里的人,吃个肉都要抢来抢去,更别说,外人给主动买肉吃了。
阮谷雨看到那肉菜,一愣,“姐,那你不是要还人情?”
少年看到肉第一反应不是去吃,而是顾忌着自己要欠人情。
阮糯米心尖仿佛被羽『毛』轻轻掠过一样,“没事,到时候我去的时候,给她带些家里的特产。”她看了看门外,“爸爸晌午啥回回来?”
“一般十二点半左右。”阮谷雨记在心里,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阮糯米估『摸』着时间,打发,“你去试下新鞋子合脚不,我去自留地里面拔几个萝卜,再去摘几个丝瓜,等会你试完了,过来帮我。”
她不太会做饭,更别说,那种烧柴火的炤台,就更不会用了。她也就最多摘下菜,所以这做饭的活计,还是要落在小雨身上。
“鞋子?”阮谷雨好奇的问道。
“嗯!我买了一双小白鞋,给你也买了一双四十码的,可能有点偏大。”阮糯米伸出脚丫子给阮谷雨看,“就这样的,你看下喜欢不,万一不喜欢,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给你买一双胶鞋。”
她边说话,手里的动作也不慢,脱掉了小白鞋,找了一双往日穿的黑『色』布鞋套在脚上,提了菜篮子,就去了自留地。
丝毫没看阮谷雨的神『色』。她知道的,自己这会若是在,小雨定然会要掩盖情绪。
果然,阮糯米一走,阮谷雨就看到那被打开的包裹里面,『露』出来一双那小白鞋,或者说是一双白球鞋,他梦寐以求的白球鞋。他们学校里面,就只有公社主任家的孩子有一双白球鞋,但凡他一穿白球鞋去学校。
基本,不少学生都要去看他的白球鞋。可想而知,这白球鞋在学校有多『潮』流了,阮谷雨虽然不去看,但是不去看不代表着不喜欢。
他怕看了太想要了,会忍不住向爸爸开口,家里条件不好,他不能开这个口的。
但是,当这一双白球鞋真真切切的摆在了面前时,阮谷雨反而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他试探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给我的吗?”
阮糯米已经离开了,没法回答他。
正是因为只有一个人,阮谷雨才无所顾忌,他把白球鞋里里外外的『摸』了一遍,又看着地上放着的一双已经穿过的白球鞋,那一双比自己这双要小很多。
所以,他确定这一双白球鞋是给他穿的。
阮谷雨拉过凳子,又找了一个干净的纸壳子,把鞋子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伸出脚进去,系上了鞋带,稍微有些大,里面有些空,一点都不挤脚,穿着却特别舒服,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面一样,软软的。
直到踩在地面上,阮谷雨这才有几分真实的感觉,他呐呐,“姐!”这个字仿佛有魔力一样,他瞬间把鞋子脱掉了,抱在怀里,贴在胸口的位置,他像自留地跑去。
阮糯米还在拔萝卜,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萝卜可真难拔啊,一个萝卜一个屁股蹲,屁股都摔疼了,她正在『揉』着摔疼的屁股,一抬头,就瞧着自家弟弟冲着她笑的灿烂,“姐!我好喜欢这双白球鞋!”
这么一瞬间,阮糯米甚至觉得屁股都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