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还了,他又哪里来的银子给如山读书呢?
“好吧,竟然你已经想好了,我就去找王媒婆。”宁大军垂头丧气道。
宁翠翠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坐在床沿上,心里面难受的呼吸都困难了。
她知道不是自己在疼,而是这个身体的原主。
之前她被继母继妹陷害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过,如今因为她亲爹的几句话却难过了。
宁翠翠的手紧紧的握着床沿,喃声道:“宁翠翠,你安心吧,我一定会过的非常好,比宁群好,比余莲翠好,让你这个废物爹后悔这么对你!”
说完,宁翠翠胸口那种闷意忽然就好了许多,豁然开朗了起来。
宁翠翠抬起头来,朝着四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就这破屋子,破摆设,全家值钱的东西估计全都穿在余莲翠和宁群的身上了,不留下也罢!
这楚大善人家,竟然被称作是大善人,想来应该是个乡绅吧,家里也应该有些银子吧?
哼,不就是冥婚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真的嫁给哪个歪瓜裂枣的!等着她翻身吧!
次日,宁大军就找了王媒婆送了两家庚帖,合了八字,结果算下来竟然是极合的八字,王媒婆说了只要宁翠翠嫁过去八方财神齐聚!
这李家一听,当即就着人下了彩礼,定下了日子,择日成亲。
农历三月初八,据说是个风和日丽、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晚上天色渐黑,李家的花轿就到了何家的门口,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宁翠翠在媒婆的搀扶下送出了门。
到了李家。
喜婆抱着一只大公鸡出来了,丫鬟上前将大红段子一头绑着宁翠翠一头绑着公鸡拜堂了!
没错,就是和一只鸡拜堂了!
宁翠翠心里有些凄凉,但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透过红盖头,宁翠翠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公婆,年纪并不算大,约莫五十有五的样子,神色还算是慈祥。
看起来倒是挺好相与的。
拜完堂,送入了洞房。
新房是三开间的,外面一间,里面两间,右边书房,左边是寝房,布置虽说没有多么的富丽堂皇,却很是雅致,可是看得出来李家确实是有些底蕴的。
寝房北面的墙上,挂着她这个战死相公的画像,下面摆着香烛,画像上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岁,面容姣好清秀,一点都不似个能打仗的。
宁翠翠看了一会儿,随手上了一炷香。
尔后,便在丫鬟冬梅的伺候下换了一身白色孝服,躺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床上,也不用等新郎,直接就抱着灵位呼呼大睡。
虽然隔得疼,但是因为接连几天将身体折腾的太累,倒也睡得很实!
就这样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色放晓……
门外院里分的三等丫鬟冬梅大声喊道:“少夫人,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宁翠翠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嘟囔了一句:“回来就回来嘛,大惊小怪!”
“什么?谁回来了?”
宁翠翠从床上弹了起来,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
门被‘哐’的一声打开,扎着双丫髻的丫鬟跳了进来道:“是、是……少爷,十年前去打仗前些日子战死的少爷,少夫人的相公……楚行少爷回来了!”
“咳咳咳咳……”宁翠翠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差点背过去。
什么叫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
她那个打了十年仗都没能回来,战死的丈夫,她一嫁过来就回来了?
冬梅乐呵呵报喜:“是啊,老爷夫人可高兴坏了,说少夫人真是旺,这刚过门少爷就回来了,让您赶紧过去呢!”
宁翠翠站在房间里原地打转,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办?怎么办?
“少夫人?少夫人?”冬梅立在一边喊了几声。
宁翠翠这才缓了缓神,“人现在在哪儿呢?”
“中堂呢!”冬梅看着自己家少夫人傻傻愣愣的,莫不是高兴坏了?也难怪谁想守活寡一辈子,这听说自己相公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的。
宁翠翠抬步就要往外,“恩,我们走!”
冬梅看着宁翠翠还没有梳洗,愈发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连忙伸手拦住:“少夫人,你还没有换衣服洗簌呢!”
“哦,对,现在换!”
换了一身衣服,宁翠翠缓缓移步至中堂,不得不说这李府确实算是大户了,她从自己院子里走到中堂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
还没有跨进里面,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哭喊声。
“诶呦……我的儿欸,你这么多年不回来,刚要回来就传来了死讯,你是要你妹我的命么?前些时日官吏报了你的死讯,你这是要挖了我的心喂……”
宁翠翠的脚步一顿,确实是为难了自己这个婆婆了,就这么一个独子结果参军十年未归,有了音讯还是官吏报战死的死讯,任谁听了都是挖心!
宁翠翠走了进去。
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跪在地上,婆婆赵氏正捶胸顿足,公公楚大善人在一边扶着。
男子的衣服褴褛还有血迹,头发散乱着胡子拉碴,右边脸上一处烫伤的疤痕触目惊心。
宁翠翠一边走到赵氏跟前跟着安抚,一边偷偷的瞄了一眼他。
只觉得和屋里挂着的楚行的遗像没有半分的相像,那画像不说面如冠玉至少也是清秀俊朗,而这男子简直就是从山野里偷偷跑出来的野人。
赵氏哭了好一会儿,跪着的楚行只管跪着,眼睛赤红头微微垂着。
许是宁翠翠一直在打量着楚行,楚行终于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宁翠翠,四目相对。
宁翠翠一阵心悸……这眼神好眼熟!
楚大善人走过去将楚行从地上扶了起来,“好了,廷儿你先下去梳洗一番,等会儿我们再好好说一说,你妹这里我先劝慰着。”
楚行站起来,临走出去前朝着宁翠翠看了一眼,黝黑的眼眸一道精光闪过,尔后转身出去了。
宁翠翠乖巧的站在一边,也没有说话,怕露出破绽,这让楚大善人看在眼里却愈发的满意,遇到这种事情从容不迫,倒是不像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女。
楚行洗簌完毕,重新换了一身衣裳,除了脸上那道烫伤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看起来倒是有些英气蓬发的气度来。
宁翠翠仍旧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更搜索不到原主的记忆里在哪里见过。
赵氏的情绪也缓了些,拉着楚行问了好些。
原来前段时间打了一场险仗,十四皇子亲自率军攻破城池,却不想中了埋伏,他身为亲卫军掩护十四皇子的时候被一刀砍中昏死了过去,之后在抛尸场醒了过来,才知道离中埋伏已经是好几天的事情了。
十四皇子死了,整个十四皇子率领的驰风军覆灭。
他跌跌撞撞的想要回军队,却因为他的‘死讯’没有办法回去,无奈只好回了家。
“儿啊,苦了你了,这样也好,你也就不用回去了,十年了,边关战事年年吃紧,你拼命了这些年也够了。”
“你看看你的脸,以前是半点苦都吃过的,比你两个姐姐还要粉嫩的,现在……”
赵氏说着掩着面又要哭了。
“好了,不说这些先吃饭吧。”楚大善人也感慨了一声,劝慰道。
宁翠翠一直站在边上,心里有些打鼓,她和楚行结的是冥婚,如今楚行回来了,按照李家的门楣,断然不可能只娶一个农女的,只怕她这亲事要作罢!
作罢倒也合了她的心意,但是回到何家,日子就会比在这里好过么?
“咦?宁翠翠怎么不吃?”
宁翠翠定定的发神,婆婆赵氏问道。
宁翠翠连忙应了一声,低着头吃饭,偶尔去瞥一眼这个白白得来的‘丈夫’。
赵氏这才怪自己一直光知道哭,竟然没有顾忌到这个新妇,只是此时饭桌上也不太好说,自己这个儿子在外面这么多年,虽说是随军但是也要问问有没有娶妻什么的,到时候万一……那这个宁翠翠该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
赵氏心里想着自己的儿子冥婚后立即就回来了,一定是这个新妇旺夫,断断不能打发的。
吃过饭赵氏就单独找了楚行问了,“儿啊,你在外这么多年有没有娶亲生子啊?”
“妹说的哪里话,在外从军打仗怎么可能娶亲生子呢!”楚行觉着赵氏奇怪。
赵氏松了一口气,“你今天注意到一起吃饭的宁翠翠了么?”
楚行点了点头:“恩,我还在奇怪呢,家里面怎么就多了一个梳头妇人了,难不成是爹娶得小妾?”
赵氏一听脸色一白,伸手就要打楚行:“你说的什么话,你爹多大年纪了,他要是敢我就打断他的腿!”
楚行轻轻咳嗽了一下。
赵氏白了楚行一眼:“那是我给你娶得媳妇,原本想着你回不来了,这样百年之后你也好有个伴侣,我们老了,逢年过节的也有个给你烧香的,不是?”
“你可不能辜负人家,我瞅着是个身世可怜十分乖巧的孩子。”
“好,我知道了。”楚行应声点头,回了自己院子里。
宁翠翠今天要回门的,只是楚行突然回来了,就耽误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