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老糊涂了,这还没开壳呢,你怎么能吃。我来开壳。”大叔嘿嘿地一笑,一脸的憨厚。
宁翠翠于是仔仔细细看大叔开壳,她想把那些不快压下去,看着大叔虽然贫穷,但是单纯开心。
人的欲望那么大,却换不了最简单的开心,她看这个认真敲去绿色壳,露出里面她认识的褐色来。忍不住惊喜地说,“原来核桃是长这样子的。”
语罢,就伸手去拿,大叔又端着板子让了让,不给她碰到。
“姑娘,不要碰,等我剥好了再拿给你,别看这个绿绿的外壳,它的汁液啊,会把手染黑,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弄脏双手,多难看啊。”大叔慢慢的解释,慢慢的把里面的核桃肉撕出来。
原来是这样,就像有的人,外面看着光鲜,结果是一副祸心,有的人看着脏污,却有着世界上最澄净的心,一如这位卖核桃的大叔。
宁翠翠正在感慨世事,却听到后面响起的一串驾马的声音,不由得她和大叔都转头去看。
颠簸的山路上飞快的奔着一辆马车,那速度太快,马车里的时不时发出一些惊呼,甚至看到一双白嫩的手伸出来紧紧抓住车窗框。。
一路上,杨八妹的脚趾头都唯恐抓不住车底,她也不敢出声让七哥驾慢点。她惧怕的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杨顶一脸铁青,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却还咧出一丝残酷的笑来。听到这声音,杨八妹恨不能跳下马车去,躲开这场风暴。
本来她还开心宁翠翠在她的刺激之下,终于识相的一个人走了,却没想到七哥会这么生气,这怒气她完全就承担不起。
只是她有什么办法,不可能真的跳下去,这山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只得压抑地缩着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发抖而已。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下来!”杨顶低吼,径直拉开马车门,杨八妹这才看见,杨顶阴沉的脸,骇得她更不敢下车了。
杨顶怒气冲冲走到后面,倏地拉开车门,没有丝毫的怜惜把杨八妹拉下来。
“八妹,你现在应该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宁翠翠独自离开的事吧。”杨顶面带怒意地盯着杨八妹,看着杨八妹楚楚可怜的发抖,毫无感觉。
他一个转身,从他僵硬的背影,可以看出他非常生气。
“你最好快点说出来,否则你会自讨苦吃。”隐忍的语气夹带着抑制的怒火。
“我……我只是跟她说,你亲自送她回京都的原因是,皇上为她和秦王赐婚了。”看不见杨顶的眼睛,杨八妹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她扯开嗓门,并且不自觉的挺了一挺腰,抬高故作镇定的下巴,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
“你!”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难道他还在她的心里?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万事不惊的脾气早就被宁翠翠揉捏地不成形了。
“只是这样?”他可不认为八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心会这么简单就了事。
“而且,我还跟她说了一件事。”杨八妹犹犹豫豫试探着开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看没有转回身的杨顶。
“继续。”杨顶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温度。脑子里却飞速地看着四面方向搜寻不到宁翠翠的事情。
“我跟她说我,我和你并没有真的血缘关系,我跟她说……”听到这里,杨顶倏的转身,眼里全是震惊。
他转身的时候,杨八妹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肩头就被他抓住,像是要捏碎了她的肩膀一样。
杨顶好容易控制住的情绪,“你还说了什么?”
“我说,其实,其实……其实你爱的是我!”杨八妹闭着眼,冒死说出这句深藏在她心里的话。
“七哥,好痛,松手……松手……”这次杨八妹倒真是痛的流下眼泪,不是装可怜。
“八妹,你说,你怎么敢,你是问天借的胆么?”杨顶毫不客气的把杨八妹像个破布一样摔进车里。
马车复又再飞速一路颠簸回去,只因杨顶收到了士兵向天空发射的信号烟。
宁翠翠找不到了!
两个月前,才经历了一次战役,也就是杨顶被提为校尉的那一次唐家寺战役,打得辽兵这么几十天都没有动静。
所以杨顶想到,借此机会,把宁翠翠和杨八妹一并送回京都,现在情势急转直下,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当初说的等他两年。
可是现在这局面,这两年还有必要继续吗?他也才做到校尉,家里总是说让他锻炼一下就可以回京都了,只是他也有难以割舍的士兵兄弟。
晃晃头,杨顶决定先不想那么多,把两个姑娘送回京都,再作打算,至于宁翠翠和他的事,再说吧。
以前他看到宁翠翠就烦得不行,现在她居然忘了他了,不要他了,明明对他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自己的心如此的失落。
之前答应娶她,有一份责任在里面,谁叫八妹设计陷害她,只是现在……突的,杨顶想到八妹之前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脑子一团乱。
八妹的确不是他的亲妹妹,只是他娘在缘云寺抱回来的弃婴,娘说那也是一个缘份,谁知道,在她十岁那样,被下人无意中捅破了。
唉,心烦意乱的杨顶发出信号弹,即刻回营和副将军交接了公务,准备回京都。
原本和失忆的宁翠翠朝夕相处后,已经习惯的杨顶此番若有所失地在寂静的山林里策马奔跑。
他对自己突然这么在意宁翠翠而感到不知所措。
以前宁翠翠那样死死的纠缠着自己,可那时他并不以为意,仍一味拒绝他。
可如今,一听到她对自己言辞不善,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他心里就堵得慌。
再一想到她今后将和另一个男人共同生活,在她身边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时,他的心就闷得发慌。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杨顶意外的听到了兵马交战的声音,当即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停下马,他看到山下的平地里有他的士兵和另一众人在交战,而……
杨顶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心下一惊。
怎么会是他?
秦王!
杨顶心里顿时警觉。“八妹,你之前不是说秦王和你一同出来?”
这般巧合,他甚至怀疑这是杨八妹又在搞什么鬼。
杨八妹闻言,也从马车里跳下来,站直了身眺望。“我之前是和秦王一起过,但只是巧遇,七哥,你可不能怀疑是我。”
杨顶心下思量,立即发射停战的信号。山下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兄妹俩旋即又回到马车,快速向山下奔去。
而一直没有看到宁翠翠的杨顶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急于想马上看到匆匆消失的她。
“秦王,属下来迟,这都是我们的士兵,其中的误会,还请秦王多多包涵。”杨顶跳下马,向秦王抱拳陪礼。
“原来是杨顶,无妨。”秦王挥挥手,似乎要离开的样子。
达灰心里一急,“校尉,你要找的人在他车上。”当初下令找人时,杨顶有意没有说得太清楚,所以达灰说的那个人,他却也肯定是宁翠翠。
“杨校尉在找她吗?说来也巧,我刚好也认识她,但看起来她的精神不佳,既然杨校尉还在营中,想必很忙吧,不如让我带她回去,也是不碍事的。”杨顶打量着秦王,只觉他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弱不禁风,文弱王爷一个。
一想到宁翠翠和秦王曾有过的指婚,只是没成,杨顶自觉心里散发着阵阵的涩意。
“不用,我已经安排妥当,而且这件事因我而起,
正说着,秦王的马车上传来一声清楚的低泣声,顿时杨顶的心像被猫抓得鲜血淋漓。不由自主杨顶迈前一步,想要拉开马车门,看看里面的那个人怎么了。
“大胆,秦王的马车,尔等也敢侵犯!”旁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举剑跳出来。
顿时杨顶的士兵也都一个个围上来,拔剑向前,一时间整个现场变得紧张起来。
秦王见状,笑了笑,“想必是姑娘醒了,之前在路上看到她,我认得她,她却不认得我,大概以为我是坏人吧,一个劲的往树林里跑,然后你的人马也出现了,就发生了打斗,在那个时候,她从那个斜坡上摔了下去,摔破了头。”
说到这里,杨顶更是想要看看宁翠翠的情形,奈何人家是王爷,顿时,把他们隔开的那架马车,像是千山万水,他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急迫的想要看到她,可是却无能为力,原来自己竟然护不了她。
也难怪她要离开。
“她现在什么情况?”杨顶感觉自己的嘴像被人堵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晕了,后脑摔了个大包,我也没办法,只好把她抱上马上,涂了些金创膏。”
听着秦王一句一句的描述,杨顶双拳紧紧的握着,忍着不冲破那扇马车门,想去看看那个倔强的女子伤成怎样。
都怪自己。
他恨,从来没这样抱怨过自己,心里只能嘲笑,看吧,杨顶,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来了。
等着吧,会一直来的,他心痛万分。
继而再听到马车上的动静,那个一直看不见的女子在马车上摸索什么,倏地,马车后门打开了,泪眼婆娑的宁翠翠跪趴在马车门口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么一大群人。
此时,杨顶听到自己的心一块一块破碎的声音,然而他却不能向前走一步。
她受伤了,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小脸蛋上也被树枝蹭破了皮,有着一条长长的血丝,杨顶真想一剑刺死自己,也省得心这般煎熬的疼。
在秦王也显示出关心的神情,欲向马车走去时,杨顶不敢在秦王面前拔剑,直接用手臂隔开秦王管事的剑,冲到宁翠翠的面前,她再往前爬一步,铁定会再次摔下马车。
她难道就看不到危险吗。
宁翠翠被来人紧紧的抱住,疑惑的瞪大双眼,“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杨顶一听,晃了晃神,仔细看着宁翠翠,“你?你又不认得我了?”
宁翠翠咯咯一笑,“认得认得,你是好看的哥哥。”
杨八妹闻言,不由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个宁翠翠又在搞什么鬼,天知道她之前说的失忆是真是假,更想不到她耍了这么多鬼把戏,竟然让七哥中招了。
她心痛死了,可是面对七哥的怒意,她又无力招架,难道自己就能只能是妹妹?她不甘心啊。
长身玉立的秦王闻言,嘴角挂着轻笑,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个民间传闻甚嚣的女子,长得清丽无比,哪怕是此刻狼狈的样子,双眼里却是透着澄清的可爱劲。
这就是潘贵妃的亲妹,听说曾经要说给自己的女子,杨家最得力的干将,但这个女子有别于宫里那些现实的眼睛,他竟然有些不舍,拿江山换美人,他能做吗?
思量间,秦王已经走在杨顶的面前。
轻笑着,“这位哥哥好看,那我好不好看呢?”
惊讶于秦王似乎看待宁翠翠是一个稚童,难道……
杨顶心里划过一丝设想,不不不,不要不要,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只是面前的宁翠翠一双墨色的大眼,滴溜溜地在他和秦王之间打量,这么直白,他都有些面红。
但让他意外的是,秦王的问话说完,宁翠翠反挂在他手臂间的手,更为紧紧的抓住他,让他无法动弹,他发现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他不再排斥,而是满满的保护欲。
她抬头望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是十足的依赖。
“呵呵,看来我是错过时机了,曾听说,小动物醒来时,会认准第一眼看到的人,难道说姑娘已经认准杨校尉了。”秦王故作遗憾的让管事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