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茂林从未央宫出来回了趟彧明宫,便又去了长乐宫。宁翠翠正和“顾幻之”玩五子棋,玩在兴头上,正高兴着,一抬眼看见郁茂林,立刻板着脸冷哼一声。
郁茂林当作没看见,献媚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往宁翠翠面前晃了晃。
“这是送给你的,昨天的事我已经问过了,是母后一时操之过急,这才施了手段,我已经告诫过母后了,这种事今后再不会发生了。这个就当是我向你赔罪。”
盒子是上好的紫檀木,上面雕琢着精美的花纹图案,并用彩漆描绘成型,宁翠翠自从来了古代,也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却还是一眼就被眼前工匠超凡的艺技深深的吸引了。
盒子都这么好看,里面的东西必不是凡品,她十分好奇,便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只白玉簪子,简单的云朵造型,线条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大方,甚是好看。
“怎么样?喜欢吗?”郁茂林一脸期待的看着宁翠翠。
宁翠翠的确挺喜欢,面上却佯装浑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一般般吧。”
“来,我给你戴上试试。”郁茂林说着便拿起玉簪在她发间比划了两下,将原本戴在她发间的那只玉簪拔了下来,就准备将自己的玉簪给她戴上。
“不许动我的簪子!”宁翠翠有所察觉,立刻伸手去夺,两人拉扯之间,那玉簪脱离了郁茂林的手,成抛物线向地面而去。
眼看着就要摔向地面,宁翠翠紧张到不行,两眼直愣愣的瞪着,只见那玉簪在即将贴上地面的那一刻突然腾空飞了起来,稳稳的躺在一只手上。
“圣儿,太感谢你了!”宁翠翠看着安然无恙的玉簪,激动的一把抱住“顾幻之”,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一个感激的吻。
顾幻之被这猝不及防的吻惊得怔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心里依然如滔滔江水般汹涌澎湃,面上已经恢复如常,他轻轻舒了口气,好在宁翠翠现在只关心那只簪子,倒并没有注意到他。
“玉儿,这事不能全怪我啊,你突然伸手,我也是被惊着了,一时失手。”郁茂林瞅准了时机赶紧解释。
宁翠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你的簪子拿回去,我不需要!”
“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来的。”
“那我送给花铃。”宁翠翠转身就要将盒子递过去。
郁茂林一把拦住,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盒子来,抢先一步递到花铃手里,“花铃妹妹的我已经准备了。”
花铃看着手里精美的锦盒,心头像是抹了蜜一样觉得甜蜜,眉里眼里都是笑意,“谢谢郁哥哥。”
“不谢。”郁茂林扬了扬脸,得意的看向宁翠翠。
宁翠翠转眼看向“顾幻之”,说道:“圣儿,这玉簪和你甚配,我送你怎么样?”
郁茂林见“顾幻之”又要坏自己的好事,连忙伸手过去抢玉簪,没料到,人家的身手太好,自己都没看清她的动作,玉簪已经到了她手里。
“谢了。”“顾幻之”冲着郁茂林扬了扬手中的玉簪,便随手插入发间。
郁茂林很是不悦,“玉儿,你非得这样气我吗?”
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宁翠翠觉得甚是解气,加上自己的宝贝玉簪也没事,也懒得怼他了。
“咱俩扯平了。你个日理万机的好皇帝,是不是该去上朝了?”
“气过我就要赶我走了是吗?”
“这儿是你的皇宫,要赶也是你赶我走,我哪敢赶你走啊?”
郁茂林听她这样说心里才算平衡下来,眼看上朝的时间也快到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下朝后,我带你们去京都一逛。”
早就听说西直京都繁华热闹,宁翠翠早就想去看看了,听他如此说顿时开心的跳了起来。
郁茂林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脚下踩着的步子都似乎轻盈了许多。
逛街买东西从古至今就是女人格外喜欢的事情,宁翠翠拉着花铃这边看看那边瞅瞅。
郁茂林还是头一次陪女人逛街,也是第一次见两个小丫头逛街这般开心的样子,一路跟着付钱也甚是高兴,“顾幻之”早已见怪不怪,只跟在后面帮忙拿东西,在两人挑选东西的时候偶尔给个意见。
“花铃快看,那边有好多面具啊!我要去挑一个,等回沂州的时候送给玉伏。”宁翠翠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花铃跑过去了。
郁茂林站在一旁酸溜溜道:“玉伏王爷要什么没有,还买不起一个面具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亲手挑的能比的了嘛。”
“是是。我带你来京都玩,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表示表示啊?”
宁翠翠走到隔壁的包子店铺拿了个包子,一把塞进郁茂林的嘴里,“呐,这个送给你吃,刚好堵住你的嘴。”
“哎,差别对待啊。”郁茂林无奈的嘟囔了一句。
“我要给王府的小伙伴们每人挑一件礼物!”
“我也要给卷灵他们挑些礼物!”
反正有金主跟在后面付钱,宁翠翠拉着花铃一路买买买,两人挑的东西都不是大物件,价格虽然不菲,倒也好拿。
宁翠翠突然凑到“顾幻之”身边来,“圣儿,你是女子吗?”
“顾幻之”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心上一紧,正不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又听见宁翠翠说道:“你喜欢什么,我帮你挑啊,千万别替那家伙省钱。”
“顾幻之”想想颇有道理,便展颜一笑,对她说道:“你替我挑件玉佩吧。”
玉佩?宁翠翠只当圣儿是女子,以为她是想给自己的心上人挑一件玉佩作为礼物呢,在古代送玉佩可是送定情信物啊,这样想着她便格外用心的帮他挑选。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个也挺好的。”
“要不这个?”
“这个也不错啊?”
挑了挑去,挑花眼了,觉得都好,“选哪个最好呢?”
“顾幻之”随手拿起一件看着,宁翠翠眼前一亮,指着那玉佩赞不绝口道:“这件好!这白玉润泽通透,上面还有红豆点缀着,红豆寄相思,送这个最好不过了!”
“红豆寄相思?”
“是呀!”宁翠翠看三人疑惑不解的表情,方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古代跟自己了解的古代并不完全一样,连忙解释道:“我以前读过一首诗叫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中写的相思豆就是这个。”
三人听她这么说便明白了,“顾幻之”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这个吧。”
宁翠翠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想起那日也是在街市上,他拉着她选了这只簪子,并替她戴上,莫名有些伤感,逛街便没了太大兴致,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四人便打道回府了。
长乐宫中,宁翠翠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从街市回来,她的脑海里便无数遍的闪现着那个人的影子,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不可能再见面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住不去想他,连照着镜子,镜子里都是他的脸。
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忿忿的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那支玉簪扬手便要将它扔了,最后却还是收了手,没舍得扔,唉声叹气了一番,心里直骂自己窝囊,将那玉簪小心的放在枕头下面,重新躺回被窝里。
再躺下,没刚才那般气愤了,反而有些失落,她想起住在云雾山上的那段日子,他处处护着她,她日日粘着他,连睡觉之前都要抱着太虚镜看他入睡。
哎,也不知道太虚镜现在在哪里,要是还在身边就好了。
他现在是在鬼界还是在云雾山呢?是不是又收了新徒弟呢?是不是也是个女弟子?他也会像护着她那样护着她吗?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她了?
宁翠翠想着想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不想哭的,可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擦也擦不完。
“玉儿,怎么了?”
顾幻之也一直没睡着,他看着手中的相思玉佩出神,脑海中无数遍回想着宁翠翠说起红豆那首诗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将手指一展,一块与手掌一般大小的铜镜跃然出现在手上,正是太虚镜,他好看的双眸向镜中窥探着,见镜中的人儿正泪眼婆娑,他的一颗心瞬间揪在了一起,他来不及多想,便赶到她的身边。
听到声音,宁翠翠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没事。离家这么长时间,有点想大家了。”她的声音有些喑哑,“你怎么也没睡?”
“你忘了我是猫,猫喜欢天黑出来活动活动。”“顾幻之”随口编了个理由。
“哦,那你陪我说会话吧。”宁翠翠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些空间让他躺下来。
“顾幻之”没有多想,掀开被褥的一角躺到她身边。
“你若是想家,明日我送你回去。”
宁翠翠摇了摇头,她哭并不是因为想家,她想和他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好转移话题。
“圣儿,你经常夜里出来,一定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事情吧,能不能给我讲讲。”
“夜里街上除了打更的人没什么人会出来,所以也没什么事情。”
“就算街上没人,屋里一定会有八卦事情发生啊,比如隔壁老王出去偷情啊,小偷穿夜行衣飞檐走壁啊,盗墓贼出来挖坟啊。”
“顾幻之”见宁翠翠一脸期待的样子,点点头道:“确实看到过。”
“那你快跟我说说。”
“隔壁老王偷情隔壁老张家的媳妇,老张夜里刚好拉肚子,被老张撞到,差点打出人命来。”
“还有呢?”
“小偷着了夜行衣,本想着去官老爷府上偷些钱财出来,只是平日里太过懒惰,疏于练习,学艺不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跳上屋顶,没想到一脚踩空,便从屋顶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
“那盗墓贼呢?”
“盗墓贼凿出一个盗洞,进了墓室便没再出来了。”
宁翠翠嫌弃的看向“顾幻之”,“你说的故事好没意思啊,还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洗耳恭听。”
“你听过鬼故事吗?”虽然夜色浓郁,“顾幻之”还是看到了宁翠翠眼里忽闪忽闪的光芒,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书生走在山涧的小路上,他是要去京城赶考所以才走的夜路,突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道士,那道士手拿拂尘扫啊扫,好像在赶着什么东西,他再定睛一看,就在道士的前面,有一排士兵,那些士兵却不是常人那样走路,常人走路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他们却是跳着走路,书生曾在杂书上看到过关于道士赶尸,当时他只当是作者胡编乱造,亲眼所见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四肢无力,魂都差点被吓没了。”
见旁边的人并没有尖叫和被吓到的哪怕是微小的动作,宁翠翠有些郁闷,“不吓人吗?”想想他是鬼仙,好朋友还是冥王,赶尸确实吓不到他,“那我再讲一个。”
“有个小男孩捡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三天后他们全家都会死光,小男孩非常害怕,第一天,他的母亲在去集市的路上掉进河里淹死了,第二天,他的父亲下农田干活的时候被雷劈死了,到了第三天,小男孩一个人在家非常害怕,天渐渐黑了,他刚想上床睡觉,突然听见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宁翠翠说道此处,故意用手敲着床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小男孩从门缝里向外望去,他没看到人,便问道:‘你的头在哪里?’,外面的人说:‘我的头在这儿。’”说道此处宁翠翠声情并茂的伸了伸头。
“男孩又问:‘你的脚在哪里?’外面的人说:‘我的脚在这儿。’”说到此处她又伸了伸脚。
“男孩又问:‘你的手在哪里?’外面的人说:‘我的手在这儿。’”宁翠翠嘴里说出在这儿三个字的时候,一只手迅速卡在“顾幻之”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