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此时已经毫不隐讳,有些人眸中暗暗地有些兴奋和期待,似乎想看着这个盛宠一时的太子妃怎么被狠狠拽下来,彻底失宠!
毕竟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就算她娘家的势力再怎么强大,就算不能马上废了她,只要太子在这时候再使上一把力,让她的名声狠狠败一败!她在哪里都会抬不起头来,最多再嚣张个一年半载的,等太子登基,假以时日要废了她就名正言顺了。
感觉到那阵暗潮汹涌,宋顾谨皱了皱眉。
这时候,颜清沅站了出来,森寒的目光让所有人低下了头。
他握住了棒槌肉乎乎的小手,冷冷地看了方绯一眼,道:“这有你说话的地方?”
方绯僵住。
颜清沅又低头看着宋顾谨,道:“本王要你查的是本王的爱妃遇刺一事,而不是这妇人的死因。”
一句话,给这场看起来像意外的事故定了个“谋逆刺杀”的性质。
宋顾谨此时站了起来,朝颜清沅行了礼,才道:“太子妃是国之储妃,未来的皇后,行刺王妃便是谋逆之罪。这犯妇生前也是诰命,如今虽然身犯谋逆之罪,要带回大理寺剖尸……还需您的首肯,和刑部的程序。”
剖尸!
虽然宋顾谨手里剖尸无数,但在这个时代,剖尸仍然是最忌讳的一件事。便是平头百姓,只要还有亲人在,知道了要剖尸便也是抵死不让的。尤其是妇道人家,原就金贵一些,更何况正经的诰命。
颜清沅点了头,道:“不用报备刑部了,直接带回去吧。”
一时之间颜阳致肝胆俱裂,不可置信地道:“殿下!贱内是朝廷御封的诰命!您这样,让颜府上下如何做人!?”
颜清沅冷冷道:“最好剖清楚了,颜氏和谋逆无关。不然,还提什么做人?阖府上下,不如一同去陪她做鬼!”
颜阳致僵住。
眼看摄政王是半点情面不讲,誓要将这件事彻查到底,众人心中都隐隐有些畏惧。
连坐株连之法已经提上议案要废,但到底还是没有下圣旨说要废。
一时之间和颜家稍稍有点关系的人家都开始人心惶惶。就算不被连坐,将来受颜氏牵连再与圣眷无缘!
这时候,一个虽苍老却如洪钟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要剖老夫的儿媳妇,不如先把颜氏阖府上下,都活剖了!”
众人闻言,回头看去,却见是一身蟒袍满头白发的老族长在众人的扶持下,匆匆而来。
宁昭昭轻轻哼了一声,心道瞧瞧,这官府穿着,老树干披红绸赖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颜清元眼皮都没抬一下,道:“老族长这是公然和本王唱反调?本王下的令,何时收回过?”
说这话的时候,颜清沅下意识地看了棒槌一眼。
棒槌心想,你说的话不是经常吃回去么?
她这么想着,默默在心里里鄙视了一下颜大黑。
但是面上还是低垂下了头,绝不会去揭自家男人的短。
颜族长对着颜清沅,一向就是三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此时他果然就声泪俱下地开始了:“殿下!您可以记颜氏于流离中辅佐您的一片心,也可以因为一介妇人,就要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可是殿下,因为一场意外坍塌,您怎能不给颜氏留下半点体面?!”
“殿下!不必再查了!也不必再剖我颜氏诰命的尸身!就让老夫认下这谋逆之罪如何?清殿下即刻下圣旨,将敬侯府上下,满门抄斩吧!”
说着,索性丢了一直拄着的龙头拐杖,自己脱去了官袍,跪在了地上:“请殿下下旨!成全我颜氏一个体面!”
他这么一带头,在场的所有颜家人,无论主仆老少,纷纷跪倒在地,朗声道:“请殿下成全!留我颜氏一个体面!”
面对这等情境,颜清沅反而大笑,道:“老族长泼皮耍赖的本事倒是见长,本王倒是记得当初颜氏的全力辅佐,不然颜氏又岂能从流亡之地,重返京城?不过老族长恐怕行事还有些偏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案子摆在这儿,又岂能不查?这圣旨,又岂能因为一家人跪地相求,就下了?”
他松开了棒槌的手,信步走向了跪了一地的人群。众人以为他要伸手去扶年迈的老族长,谁知道他只是走到了那老头子跟前,微微俯下身子,声音虽不大,却刺入了每个人心中。
“若是有真材实干,便是罪臣本王也愿意委以重任。本王重用宋顾谨,正是因为有肃清朝纲建立新体制的决心。将来的大齐,皇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相信本王的宋爱卿,可以助本王实现这个抱负。宋爱卿连本王的爱妃都审了,本王难道还有别的顾虑?”
他站直了身子,冷笑了一声,视线环顾周围,眸中似有警告,道:“如今在宋爱卿前头横着的石子儿,一颗一颗,本王都会为他剔除。任何人,无论是用功勋来压本王,或是在本王面前如何哭求,本王,也绝不会坏了宋先生的规矩。”
颜家人一时之间心肺俱寒!
宋顾谨却叹里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