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眼夜魔顾不得自己的手臂和断肢中紧握的夜幽石, 好不容易从那女道师的神识之境中挣脱出来,再不走可就连命一起交待在这儿了。于是他搜刮起经脉中仅剩的点滴魔息,奋力挥开凌非川与凌非墨,迅速隐没进夜色,逃命去了。
凌非墨持着辉星剑往银眼夜魔遁去的方向追了数步, 却是伤痛难忍,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再去寻时银眼夜魔早已难觅踪影。凌非墨这才抬手一抹脸上的血痕, 愤而大吼道:“可恶!竟让那邪魔跑走了!!!”
凌非川扶起凌非潭,满脸厌恶的将银眼夜魔的残臂拨开,取出断手里的夜幽石。只见夜幽石闪着幽幽红光,极致邪魅。凌非川不禁叹息,难怪它是五界共逐的至宝, 他不过刚将夜幽石拿在手中,就已感受到它令人向往心醉的能量,这种诱人心魄的法力寻常之人怎么抵御得了。
凌非川不敢掉以轻心,即刻吩咐道:“非墨!银眼夜魔势弱, 跑不了多远, 组织人手速去追击!非潭清点战场,即刻联络非茗给负伤的弟子疗伤,非焉非一随我将夜幽石护送至大帐, 非焉……”
没有得到凌非焉的回应, 凌非川回望过去, 但见凌非焉正怀抱初一跪坐在地。他知初一方才与银眼夜魔的神识之斗必是凶险异常, 赶忙迎上前去查探究竟。
初一卧在凌非焉怀中,双目紧合,已然是昏死过去。她右臂上的魔焰熄灭了,但衣袖却被焚烧殆尽,露出手臂上焦黑里泛着暗红的诡异花纹。来不及合拢的歌风扇还在初一手中,扇面也恢复了一片空白。
“非一伤得怎样?”凌非川俯身在初一身边,视线不由落在初一的右臂上。
“还活着。其他的……”凌非焉摇摇头,轻声皱眉道:“不清楚……”
凌非川眼见初一一幅奄奄一息的模样,又见凌非焉少见露出痛心神色,也叹了口气,起身道:“这次多亏非一,不然我们恐怕都已凶多吉少。你别担心,我马上去唤非茗来看看。”
担心……
凌非川匆匆离去,凌非焉垂眸凝望初一犹带笑意的昏沉脸庞,总觉得这种忧虑哀伤的情绪仿佛似曾相识,却又淡薄得缥缈虚妄。
此时,营地边缘的一顶营帐中,赵青然终于回复了知觉。他没想到凌非茗方才让青遥弟子给他施以针灸却是直接将他刺入昏睡。而醒来后明明听得帐外刀剑声起呼喝喧天,自己却被封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
待到他终于冲破穴道能够起身行走,帐外之斗已近尾声。随便拦住个弟子询问战况,得知初一竟以歌风扇压制了持有夜幽石的银眼夜魔。赵青然惊骇之余更挂心银眼夜魔的去向。
那边,凌非墨按凌非川的吩咐迅速组织起二十几个伤势较轻无甚大碍的涂明弟子,与他们把追击银眼夜魔的任务说了,几人便两人一组迅速散去。
凌非墨亦提着辉星剑准备去寻银眼夜魔的踪迹,晃眼间却见靠近营地边缘的营帐后有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隐没在了黑暗中。
非然?!他要干什么?!
先前就已经对赵青然产生巨大的怀疑,如今又撞见他独自一人趁乱遁出营地,凌非墨不知赵青然又要施什么诡计,脚下轻点转而跟了上去。
赵青然出了营地走进荒草之中,似左顾右盼并无目的,但只须臾就会匆匆奔向某个方向,好像又有了目标。如此循环往复片刻,赵青然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之后停了下来。
凌非墨悄悄跟上前,隐约听见赵青然在与人交谈,他又小心翼翼的往前靠近几许,仔细窥视着赵青然的举动。
但见赵青然向岩石之后不知什么人情绪激动的质问着:“你果然在此!”
“呵呵,想不到让你寻到这儿来。”虚弱回应着的却是银眼夜魔的声音。
凌非墨一怔,正要冲出去将那邪魔捉拿回去。但他转念一想,邪魔羸弱,不如趁此机会探探赵青然的虚实,再将他拿下不迟。于是他握紧辉星剑,不动声色的继续探听起来。
赵青然愤恨道:“若不是我跟随这两位鬼奴寻得你的踪迹,只怕你此番遁去又要藏匿十数百年!我赵家灭门之仇可等不得那么许久!”
银眼夜魔断了一臂还折了算天幡模样已是十分狼狈,但他方才在战场上没有见到赵青然身影,料想赵青然或许不知自己已是魔息殆尽,于是故作镇定回应道:“是么?这两个鬼奴老夫已驭数十年年,用得甚是习惯,原来是赵公子的双亲父母。”
赵青然被银眼夜魔言语中的轻蔑激得愤怒,大声喝道:“邪魔休要多言!快把我父母魂魄还给他们,让他们从此安息九泉!!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哈哈哈,赵公子。”银眼夜魔笑着,独眼忽露狡黠之色。虽然赵青然来势汹汹情绪激动,仿佛手中提着的御殿刀秒秒钟就会砍断他的脖子。但他一听到赵青然的来意,便知这年轻的后生并不能阻止他的逃离。
银眼夜魔将那一男一女两个鬼奴往赵青然面前一挡,他们竟向赵青然流露出了凄婉的神色。
“然……儿……”
女鬼奴嘴巴未张,艰难吐出两个含糊的字来。但赵青然听得清楚,也仅仅是这两个字便让刚刚还怒不可遏的他浑身一震,眼眶顿时一阵温热。他明知道这不过是银眼夜魔使出的把戏,鬼奴就是鬼奴,是绝无感情的傀儡,但却依然不能抵抗母亲呼唤之声,手中刀刃亦止不住微微颤抖。
“赵公子思亲心切,为何还要杀了老夫呢?”银眼夜魔见赵青然的样子,便知大事已成,继续道:“先些日子老夫与你约定,只要你将天御宗的行事决策知会老夫,老夫便还你父母魂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没将歌风扇已认新主之事报备老夫,害老夫今夜之战功亏一篑! 所以老夫改变主意了,这两个鬼奴老夫还要再用一阵子。”
赵青然闻言心中暗有感触,数年来他一心想得歌风扇,无非是听闻歌风扇上有成大道的十六字箴言,或有助力夜幽石法力之能。但以银眼夜魔所言之意,只怕这歌风扇却是夜幽石的克星了。
可他听说银眼夜魔逼他出卖师门后又要改变主意,顿时愤恨不已提起御殿刀架在银眼夜魔的脖颈之上,怒斥道:“眼下天御宗弟子都在寻你,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你若不想熬过千百年岁月却一朝死在坎城,就快把我父母的魂魄交出来!否则……”
赵青然将御殿刀往银眼夜魔的脖子上压得更紧,威胁道:“否则,我这就杀了你,回去领功!”
“呵呵呵,杀了我?”银眼夜魔向赵青然笑道:“别人都能杀我,唯独你不行!”
“你试试我能不能?!”御殿刀的利刃割破了银眼夜魔的脖子,幽凉魔血顺着刀刃滑落下来,赵青然却始终不能真的下手结果这邪魔的性命。
银眼夜魔抬起仅剩的一只手,在御殿刀的刀刃上抹了些自己的魔血,凑在嘴边用舌头舔抵,轻蔑道:“难道你不知我若死了,这两个鬼奴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宁,永无来生?你现在让老夫走,老夫便答应你,三个月后老夫重新换批鬼奴,就把这两个老东西还给你!”
“你……”赵青然犹豫了。
凌非墨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持着辉星剑跳将出来,大喝道:“非然切莫信他,你怎可糊涂到出卖同门与邪魔做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