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厅出去没几步,林楠就领着他们进了一个小花厅。
小花厅入门是一座落地时十六开水墨山水屏风,穿过屏风,林君绰从暗红色的红木椅子上站起,走过来迎他们,“你们好。”
“先生好”林铭诚热切地伸出右手,跟林君绰交握,“承蒙您今天款待,打扰了,打扰了。”
林君绰跟董佳宁林暮亭点头致意,伸手邀请林铭诚就座,示意林楠给他们倒茶,“我们一贯煮茶来喝,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习惯?”
林暮亭陪坐末位,闻言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林君绰。
事实上,泡茶是从明清才开始的风气。许多传承古老的家族,尤其是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茶园,沿用从唐宋传承下来的煮茶,点茶法来饮茶。
林铭诚不知道这么一番缘故,但是不妨碍他附和林君绰的话,“托先生的福,让我们尝尝鲜了。”
茶几上的博山炉点着香味极淡的桃花香,混合着茶叶若有似无的香气,林暮亭尝了一口,脱口而出,“茶叶是种在花园里的吗?”
只有在花园里种的茶叶,才能带着这种极淡极淡的花香。
这还不算茶叶自己的香味。
林铭诚跟董佳宁都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林暮亭平时内向少言,今天面对林君绰一个陌生人,竟然主动开口,实在是有些反常。
“正是”林君绰赞赏地笑了笑,抬手给林暮亭续了茶,“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的花园。”
因为他母亲觉得这样有意境,采茶还可以赏花。
林暮亭眼睛亮了亮,微微扯出一个害羞的笑,“很香。”
“你喜欢就好”林君绰畷了一口热茶,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铭诚兄,我外家有一个外甥要来京城一段时间。因为是德国人,中文并不是很好,又很喜欢华夏文化,想请一个相熟的同龄人相陪。今天看见令郎如此博闻强识,聪明伶俐,是否能够委屈令郎,相陪我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几日?”
如果林暮亭能够陪着林君绰那个外甥,他们日后能够多多接触不说,有了这层关系,他们要是开口跟林君绰要求点什么,林君绰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一口就回绝的。
从林君绰手指头缝里漏出一星半点的,就足够他们受用不尽了。
不等林暮亭开口,林铭诚就一口答应,“能陪先生的外甥,是我们家小亭的福气。小亭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董佳宁也极愿意地附和丈夫,“是啊是啊,我们小亭虽然年纪小,可懂得照顾人了。”
“暮亭呢?听说你在四中上学,这里离四中也就半小时车程,平时住叔叔这里,假期再回去”林君绰反而问起了林暮亭,他用一种柔和而尊重的视线看着一直低着头看着茶几的林暮亭,“暮亭,你愿不愿意?”
这样一个清雅雍容的男人,用一种温柔如琴弦拨动的声音开口问你,就如同是一种致命的引诱。
引诱着你,如飞蛾扑火一般,尽管明知尽头是熊熊烈火,也奋不顾身地抓住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刹那间,林暮亭心中几乎千头万绪。
假如他拒绝了,是不是从此,他再也没法见到林君绰呢?
假如他答应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从此能够每天都见到林君绰,甚至跟林君绰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