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旦从淋浴隔间走出来,腰间围着一条松垮的浴巾,紧绷绷的胸膛上还匍匐着水珠。他甩了甩湿发,走向床边。
姜特德也站在床边,微偻着宽阔的背,凝视着观测窗外,背影有些落寞。他并没有在看宇宙的风景,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
听见脚步声,姜特德立刻转身,朝郑旦微笑。
“水温满意吗?”说完,他的视线落在了郑旦毫无遮拦的腰腹处,笑得更深了些。
郑旦注意到这视线,并不慌张,一反常态地镇定。他揉着自己湿漉漉的发,问:“你要去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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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特德垂眸,睫毛遮住真实的表情,“你需要我去洗吗?”
郑旦看到对方在昏暗的房间里低眉顺眼的模样,心底忽然就柔软了起来。
“随你高兴。”郑旦走过去,抓住姜特德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潮湿的胸口。
姜特德有些吃惊,看他,旋即露出羞赧。
“你喜欢这样吗?”郑旦抱住他,亲吻他的喉结。
姜特德的呼吸缓慢而深沉,从郑旦的脸颊落下,再不偏不倚滑进耳廓。
他是那么需要他,拥住他,疲惫不堪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姜特德的身子有点凉,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得出,更衬出郑旦突兀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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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
一个吻封住了句子,郑旦闭着眼,找到他微冷的唇,试图将自己的热传给对方。
“什么都不用做。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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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蚩尤号上的时间过得很混沌。
他们做了恩爱情侣该做的一切。他们在深空中吃饭、交谈、拥抱、接吻、睡觉,除了做/爱。
姜特德文质彬彬,每到关键时刻都会停下来。郑旦不敢逾越,害怕失去这仅剩的体温。
休息舱的床只有一人半大小,姜特德搂着郑旦,郑旦贴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睡去。这是人类的温度和重量,将姜特德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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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特德没法入睡,身体深处传来一阵电子震颤,微型纳米机器人在修复破损的血管和细胞。接着,他的脉搏声逐渐变大,几乎充斥至神经和脑膜,仿生皮肤下的内核仿若四处漏风,不可阻挡的衰败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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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自己在慢慢崩溃。
他盯着黑暗的舱顶,空气中有温暖的气流,这气流是郑旦为了入睡提前设置好的。
气流抚过姜特德毫无生气的眼睛。
时间又往前走了些,姜特德感到胸前的脑袋动了动,贴在胸前的嘴唇也跟着动了。郑旦貌似在嘀嘀咕咕地说梦话。都是破碎不清的字词,他根本听不清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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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知道原来郑旦睡觉会说梦话。
他也不知道为何在那个夏天,郑旦会穿过篱笆,向他搭话。
他也不知道夏天结束后,他和他会从此分离,连彼此模糊的面目都不配在回忆中停留。
他们都回不去故乡,回不到地球最后的那个夏天。
郑旦咂巴着嘴,在他身上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向上蹭,直到他的下巴抵住郑旦的鼻梁。
他低头,和一双阖住的眼相对。
“爸爸......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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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郑旦又说了一个名字,他终于听清,郑旦嘴里泄露的名字
——是他。
姜特德绝望地闭上了眼,伴随着静电噪声的起伏和缓缓呼吸声,慢慢失去意识。
***
郑旦喜欢在0.8倍重力加速度下喝咖啡。他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闻从杯子上方缓缓漂浮的香气,这气味令他感到安心,比任何空气净化剂都来得有效。
姜特德从对面的房间移过来。他刚刚通过舱壁板面发送了些亟待处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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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吗?”
郑旦微微摇晃循环纸杯,肌肉也开始同琴弦般震动。注射完高重力耐受剂的第一波阵痛结束不久,这是后遗症。姜特德似乎并没有像他一样的毛病,同样是接受注射,他表现得波澜不惊。
姜特德就着郑旦的手,轻抿了口咖啡。
“燃料不多了,我们还要在这群行星碎片后兜圈吗?”姜特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