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旦捂着脑袋,看清对方后一脸讶然,“陆大哥?你也在啊。”
陆战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太过淡漠。
“你也是来看小征的吗?”
郑旦点点头,“他有什么变化吗?”
陆战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今天我跟他说话,他的手指似乎动了动,应该听见我的声音了吧。”
郑旦安慰,“这也是一种进步。”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沉默像是一种疑惑,更像是一种言不由衷。
陆站打破沉默,“进去看看吧。”
陆征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尊被固定在床上的大卫像,有着汉白玉的白,却是一片死气。只有挂在半空的显示器还在证明这是个活人。
忽然,红色的亮光陡然占据显示屏幕,郑旦吓了一跳,陆战连忙按了呼叫铃。
护士迅速地进来,熟练地使用电击器,注射针剂,过了好久,所有体征终于恢复正常。陆征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被抢救回来。
郑旦注视着一切过程,嘴唇逐渐抿成一条线,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感觉喉咙在滴血,胃也在翻腾。
“你还好吧?”陆战担忧地看他。
郑旦摆摆手,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应该吃坏了肚子,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郑旦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虚弱地靠着洗手间门,慢慢滑向地面。
世界都在欢庆,可这里就是地狱啊,太寒冷了,让他根本无力招架。他很难想象如果陆征真得死了,自己该会有多愧疚。他不敢看陆战的眼睛,也不敢找陆征的眼睛。
***
返程的时候,郑旦给姜特德留言。不知为何,今夜他似乎特别想念他,以及特别需要他。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泡沫轮胎摩擦声,轿车尾翼甩了个完美的弧度,郑旦停稳了车。
庭院的冷光被调成了暖黄色,绿油油的人工草坪上矗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那人影循声转过来,在光中露出了一半面容。
郑旦本来准备直接进家门,出于某种本能,他下意识地望向草坪,与那人影站立的方向不谋而合。
他们的视线相撞,然后汇集成情绪。空气中弥漫的情绪变成惊讶,变成喜悦,变成感动。
四方八隅,黑夜里走出来了他的光。
郑旦二话不说跑过去,在快接近人影时,忽然停下。
“你来了。”
“我来了。”
姜特德张开双臂,音色低沉,“快过来。”
郑旦闭了闭眼,撞进光的怀抱。
姜特德紧了紧手臂,贴在他耳边,“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姜先生。”郑旦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
郑旦抬起头,深呼吸,“没什么,就是被这该死的节日气氛感染的。”
“看着我的眼睛。”
郑旦听话地盯着他深邃的黑眸,那里盛着一片宇宙,是他见过最美的光景。
“记住我的话,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到你身边来......”
郑旦扶住他的后脑勺,虔诚地闭上眼,用吻封住了承诺。
郑旦拖着姜特德冰凉的手返回屋内。姜特德在进门前停下脚步,两人的影子在屋檐下纠缠。
“怎么了?”郑旦疑惑地回头。
姜特德笑起来,用一种莫测的笑。
“你听说过一个关于圣诞节的传说吗?”
“什么?”
“希腊神话中的爱神承诺,无论谁站在榭寄生下,都会给ta一吻。如果是情人们站在榭寄生悬挂的地方接吻,他们便永不分离。”
郑旦忽然福至心灵,他慢慢转身,看见几簇深绿簇拥着星星点点的红,用特殊的交叉枝桠围成一个圆满的圈。
榭寄生下的吻,是在圣诞节能够拥有的最浪漫的事了吧。郑旦想。
“姜先生,”郑旦上前拥住他,眼角溢出若隐若现的泪花,“我们来接吻吧,让榭寄生见证。”
见证我爱的人平安喜乐,见证我们能相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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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得有榭寄生这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