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转头找姐姐,没看见人嘴巴张得大大的。
林佩好笑说:“傻小子!”
林佩把弟弟赶出去,关上门换衣裳。下床的时候林佩有点腿软,好一会才缓过来,拉开柜子挑了件低领的白色毛衣,下面搭一条咖啡色长裙。
换好衣服后林佩在梳妆台照了照镜子,正准备回去找外套,看到脖子上的痕迹,咬牙喊了声郑旭东的名字,又回去找了件高领毛衣。等林佩换好衣服出去,姐姐和弟弟已经坐在餐桌前喝粥,看到林佩出来,姐姐学着老爸说话的表情说:“你好慢哦。”
林佩噎了一下,过去捏了捏闺女的脸蛋:“你让弟弟捏我鼻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姐姐气焰顿时消了,闷头喝粥。
姐姐虽然才三岁,但已经会用筷子了,只是她比较懒,平时能用勺子吃完的饭绝不用筷子。弟弟学习上不如姐姐,但吃饭也不用人喂,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粥。
姐弟俩吃饭都不拖,等林佩出来他们碗里的粥快吃完了,林佩看了很满意,夸赞说:“真厉害!”又问李三妹几点起床的。
李三妹作息时间稳定,晚上八.九点就睡了,早上都是五点起。起床后她一般先去看孩子,如果要吃粥,她出门买菜前会把粥煮上。因此李三妹的起床时间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姐弟俩早上起得倒是很早,郑副团长起床她就醒了,闹腾一早上。”
“我一点没听见。”林佩说。
“郑副团长说你困了,不让孩子们去打扰你。”李三妹笑道。
吃过饭,姐弟俩去了院子,跟丁朝阳一块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林佩看着阳光好,便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打毛线。
姐弟俩刚出生的时候,她打顶帽子都磕磕绊绊的,几年过去,她织毛衣的时候已经不用盯着看,一心两用也不会打错。但林佩不常织毛衣,一年也就给两个孩子一人织一身,连郑旭东也就能得到围巾。
林佩打毛线的时候赵梅走进院子,笑呵呵说:“我一早起来就听人说你回来了。”
赵梅手里端着一盘酸菜,递给李三妹说:“我前些日子腌的,拿过来给你们尝尝。”又问路边蹲着的三个孩子,“你们在看什么呀?”
三个孩子齐齐抬头,把手指放在嘴巴前面:“嘘!”
姐姐轻声说:“别把蚂蚁吓跑了。”
林佩说:“他们看蚂蚁搬家呢。”
赵梅嗐了声,说:“真是小孩,看蚂蚁都能这么乐乎。”坐到林佩身边问,“你学校放假了?”
“考完试就放假了。”林佩回答说。
“你也真是,工作都好几年了还回去念书,”林佩上学都两年了,赵梅说起来还觉得稀奇,但很快又点头说,“不过也是,都说你家风水好,个个能读书。”
“哪有。”林佩笑着说。
“怎么没有?”赵梅反问,“郑副团长一个,你一个,还有丽丽,读书不都很灵光?先前你们搬家,咱家属房好些人家争抢着想住你们原先住的屋子,图啥?不就是觉得风水好,盼着自家儿子闺女脑袋也能灵光点?”
林佩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因为我家装了水龙头吗?”家属房是没装水龙头的,但那年他们买了洗衣机,郑旭东便找人装了根水管进屋。先前别人抢着想住进去的时候,林佩还听人说过这事,当时她说不就是根水管,花点钱自家装一根,不也省了搬家的麻烦?
“嗐!你还不知道呐?”赵梅惊了,“要是为水龙头,陈营长和吴营长家的至于闹得大半年不说话嘛?人家是看你家风水好,想沾沾运气呐!你看你们隔壁周家,当时就没啥人想搬进去,那房子空了大半年呢。”
林佩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缘由,无奈说:“他们好歹是随军家属,怎么能信这些封建迷信?”
“那是心里羡慕嫉妒呐。”赵梅慢悠悠说道,“你看你们家,郑副团不说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团级干部,再说你,你刚来的时候就是个小学老师,没几年你都上大学去了。还有丽丽,我听说她刚来转学来咱们家属房附属小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期末考试还考了倒数,到你家才多久啊,脑袋也领光了,成绩也上来了。”
“丽丽那是她自己聪明,也知道刻苦。”林佩说道,至于郑旭东,他的升迁速度在空军其实不算快。
“话都是这么说,但要说没风水影响,谁信啊?”赵梅说起现在住在郑家房子的副营长,“我听说他家特意托了关系才住进去的。”
林佩听了赵梅一通怪力乱神的话,实在有点无语:“他们也真是……在这些事上费这么大劲。”
“但有些事说起来玄乎,却由不得你不信,原先周家那房子,不是钟连长住进去了吗?钟连长媳妇刚搬进来的时候精神头多好啊,身体也结实,这才几年啊,身体就垮了,整个人病歪歪的。”
赵梅还住在钟家后边,和钟连长媳妇打交道多,关系处得还行,说起来直叹气。
“去医院看了吗?”林佩问。
“看过了,说是肾病,治不好,只能花钱吊着。”
“是糖尿病?”林佩吓了一跳,她虽然听说钟连长媳妇病了,却不知道她病得这么严重。
赵梅想了想说;“好像是,我不大懂,反正这病费钱得很,得长期吃药。我来之前还去了一趟钟家,他媳妇说部队住着干啥都要钱,她又有一身病要吃药,说不想在部队待下去了,过阵子就回老家。”
林佩沉默下来,哪怕是三十年后,糖尿病也是疑难杂症,更别提八十年代末的现在。
赵梅苦笑说:“也不怪他们迷信,实在是这些事……等钟家一走,这房子还不知道要空多久。”
“那她工作怎么办?”林佩问道。
她记得钟连长媳妇是被安排进了供销社,如今私营商店频出,供销社也不如往日红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国家单位,福利待遇都比一般单位要好。
“调回老家吧,进什么单位就不一定了,花销总不会比这里大。”
说起生老病死,两人脸上再没有笑容。一直到晚上郑旭东回来,林佩跟他说起这件事,他虽然每天都能回家,但没听过这事,闻言眉头皱起来:“确诊了?”
“镇上查过,又去市里查了一遍。”林佩贴着郑旭东胸口说,“我记得她今年才二十六,儿子也才五六岁。”
“我明天找人问问,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钟连长所在的营队属于郑旭东带的团,他也可以说是钟连长的领导。
林佩点头,又长长叹了口气。
正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林佩叹气声停住,猜测说:“肯定是姐姐和弟弟。”
她下床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姐弟俩,两人身上都穿着柠檬黄的睡衣,睡衣帽子上有长长的耳朵垂下来。同时两人怀里都抱着小枕头,门一打开就说:“我要和爸爸妈妈睡。”
“为什么要和爸爸妈妈睡?”林佩让孩子们进来,嘴巴问道。
姐弟俩走到床边,一起先把枕头丢上去,然后开抬腿往上爬。姐姐爬到一半被郑旭东抱上去,林佩也把弟弟抱到床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