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晏,你回去罢。”她说,“我不是在和你闹脾气,你既是想不明白,也不用想了。横竖像我这样的人,天下到处都是。”
至少上饶那个女子,就比她好看,单单看下来,似是还比她温柔端庄。
“你接下来去哪里?”齐叔晏也没有拦,只是问她。
“如你所见,到处转一转,等转的乏了,就回北豫。”她仰头,觉得这一趟出来的亏了,不仅没捞到什么,还被齐国宫里的人弄得伤神。
“那好。”齐叔晏忽然说了一句,他从背后走过来,拉着闽钰儿的手,环了一道凉凉的物什,在她手腕上。
“这什么?”
“是你丢在宫里的东西。”那支血玉镯子是齐叔晏特意找人打造的,上次闽钰儿收拾东西,唯独把这个东西留了下来。
“公冶衡在这边的势力不稳,若是能拉到公冶护,那情况可能会好一点儿。要是不能。”
男人捏着她的手腕,“那你就不许继续待在这里了。”
北豫毕竟离得远,事情紧急的情况下,鞭长莫及。闽钰儿不知道自己正处于风雨欲来的当口,齐叔晏只能尽量的,提醒她。
到了必要的关头,只能把人带走了。
闽钰儿想挣脱手,男人那清冷矜贵的眉头皱了一下,一时没放,反而握着她的手,拉过来,在唇边留下清浅的吻。
这大概是齐叔晏这辈子,做过的最不符仪态之事。他从来没学过如何低头,如何以低者的姿态,去取悦他人。可是闽钰儿在她面前,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他就觉得心里那堵墙轰然倒塌了。
她不想失去闽钰儿。她给过他一次□□上的欢愉,更给了他停下来审视的机会,齐叔晏不懂何为桎梏,在他看来,那些不是桎梏,是已然刻骨的习惯。
如果闽钰儿要他打破桎梏,那他愿意去尝试。
“我觉得你误会了一些事情。”齐叔晏松开她的手。闽钰儿好奇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这镯子你留着。”齐叔晏答非所问。
“……”
两人面对面的,对峙了数息。闽钰儿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血玉镯子,一时没动。
“你,你什么时候回去?”她问。
齐叔晏颔首道:“马上。”
那就是今夜要走了。闽钰儿没问他来这里做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就是知道了,也帮不到什么忙。
她点头“嗯”了一声,就推门进去了。齐叔晏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子里头昏暗的灯火。不一会儿,他挪了步子,走出院子,迎面就是江憺孟辞。
两人显然已经是站在这里许久了。
孟辞被江憺的话几乎压下去,自觉刚才对闽钰儿的态度有些激动了,这时候便不做声。
齐叔晏扫过他一眼。江憺沉步走过来,他知道这个时候,齐叔晏不可能对闽钰儿和盘托出的。
所以闽钰儿他一时也叫回不来。
他什么都料到了,却没有料到齐叔晏接下来的一句话。
齐叔晏来这里,是瞒着齐国上下朝臣的,他系紧了披风,将帽沿往下又拉了些,只剩了噙着冰意的唇。
天上又窸窸窣窣的落雪了,他转身走在雪地里,话语声仿佛踩碎的冰凌,“不回齐国了,在这里再留一段日子。”
第54章 揽怀
齐叔晏留在了那地方。
这一次,就是连向来摸得准他心意的江憺,也不明白了。齐叔晏这人的性子如此,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别人纵使如何揣测,也是不明白的。
孟辞经过上次的事,倒是长进了不少,他不声不响地留在齐叔晏身边,听他的安排置了一座宅子。
齐叔晏对江憺道:“我在这里须得留一段日子,若是你有要事,可以回去。”
“殿下是有什么要事么?”江憺问。
齐叔晏沉默一晌,没有回答,只是嘱咐他:“给九卿换一处僻静的地方,不要让外人前去。”
九卿,就是江憺从太阴上饶带回来的女子。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女,当初江憺找她,就在莽莽山野里花了大功夫。
一想到是如何把九卿带回来的,江憺就皱了眉头。九卿来宫里也有一段日子了,几乎整日整日地被软禁在屋里。除了齐叔晏去见过一两次,谁都去不得。
江憺点头应允。
“再者。”齐叔晏道,“朝中人不可能一直瞒着。你去寻一个身量与我差不多的人,扮做我的模样,若是三叔过来探看,就言称病了,不能见人。”
江憺听了嘱咐,觉得都是些不大的事,末了还是询问:“殿下何时回来?我好过来迎接。”
他们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探一探公冶家的商路情况的,原打算拉拢公冶护,没想到半路上被公冶衡截了胡。齐叔晏倒也不争,坦然地让这对叔侄做成了生意。
若是没有其他事,齐叔晏待在这里也是没有理由的。
闻言,齐叔晏转了身过去,他看外间天地一白,俨然已经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辰。前几日街上还四处挂着腊八节的红灯笼,粥浆果香。
若是没记错,不久就是除夕了。
他摇头,“先看看罢。不急。”
江憺正欲说什么,男人就从袖子里丢出两件东西来,沉甸甸的颇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