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朝苏迟念颔首道:“这玉佩的主人对我极为重要,希望我再来的时候,能听到公子的好消息。这便告辞了。”
他身形高大,站起来的时候总会给人以一种无形中的压力,苏迟念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过这人的身份他倒是有几分兴趣。
他把手打开,只见掌心里的那块玉佩呈玉白色,环形月牙状,上面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美人,娇态可掬,言笑晏晏,说不出的栩栩如生。这玉佩做工材料都属上乘,断裂处看起来浑然天成,看来是特意雕琢出来的。
符清愁从里间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的,苏迟念奇怪得很:“你怎么了?又去捉弄谁去了,瞧这高兴样儿……”
符清愁顿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记错了自己的名字,他明明是姓窦名娥字冤枉好吗!他怨念的看了苏迟念一眼,搓了搓手,牙齿颤颤道:“刚刚那个客人太奇怪了……”
苏迟念心不在焉的问:“哪里奇怪了?”
符清愁抖了抖:“哪里都奇怪,你不觉得吗?”
苏迟念:“觉得啊。”
符清愁:“……”
符清愁有时真的无法理解苏迟念的这种冷感好吗,“难道你不觉得很冷吗?自从他进了我们当铺,我就感觉一下到了冰天雪地里似的。”
苏迟念被他那缩头缩脑的样子给都笑了,给了他一个脑袋镚儿:“别贫了,你不是嚷嚷着说新开的那家竹味轩又推出了新的菜色吗,今天我们就去尝尝去。”至于那个奇怪的客人,就先随他去好了,反正最后他会知道他到底是谁的。
走出门之后才发现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苏迟念抬起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去拿把伞的时候,就听见右边树枝桠上传来一阵阵鸟鸣声。那声音沙哑得简直像是在歇斯底里了,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迟念抬头望去,果然,那枝桠上站着一只黑乎乎的鸟。像是乌鸦,可是又比乌鸦大了很多。黑漆漆的羽毛,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泛着诡异的光。见有人打量它,那鸟却并不惊慌,血红的眼睛和苏迟念对视着,依旧慢条斯理的呱呱叫着,嘶哑的声音就像铁砂磨在铁锅里一般,听在耳里简直就是折磨。
苏迟念皱着眉,这鸟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十万个为什么见了那大鸟又起了兴趣,叽叽呱呱就开口了:“那乌鸦好大啊!这什么品种啊?”
苏迟念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不是乌鸦,这是报丧鸟。乌鸦的尾羽没这么长,个头也没这么大。听闻报丧鸟出现的地方多半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报丧鸟报丧鸟,从来报丧不报喜,是不吉利的东西。”
那报丧鸟又叫了几声,然后看了苏迟念他们一眼,扑棱了几下翅膀,歇斯底里的叫着飞远了。
苏迟念甚是无语:“喂!你八字是不是特轻?为什么每次和你出来都要碰见这些奇怪的东西?不行,改天一定给给你算算命去。”
符清愁:“……”
这到底关他什么事了啊我去!
等两人到了竹味轩,往日里人声沸腾的竹味轩今日却是清清冷冷的。苏迟念奇怪得很,问老板怎么回事:“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老板和苏迟念是熟识了,闻言摇头叹气道:“苏公子这几天没怎么出门吧,这等大事都不知道,还知道城西的那个苏家吧?”
苏迟念点点头,那是这镇上的高门大户了,听闻祖上是在朝廷做官的,近几年却不知怎么渐渐的淡出了,改做起了生意来。生意是越做越大,家业也越来越大,算得上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了。“这苏家怎么了?”
“唉,”竹味轩老板叹气简直叹出了一唱三叹之感:“这苏家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啦,一夜之间就被灭门啦,听说一家老小上百人就这么一夜之间都被杀光啦。”那老板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沉吟半响,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听人说,那苏家的小公子倒是不知道被谁救了,幸免于难。三小姐前些日子就出去啦,这等大事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也……唉,真是作孽哟!”
苏迟念吃饭的胃口就这样没了,打包了几分小孩儿喜欢吃的东西就准备回去了。不想经过方才那报丧鸟站着的树桠之时,恍然听见了一阵不寻常的沙沙声。顿时怔住了。
符清愁跟在后面,正奇怪呢,不想就猛然被苏迟念拉近了怀里:“别动,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发出声音。”
苏迟念的声音就像是清泉一般从他耳边流过,带着熟悉的宠溺味道,这让符清愁安心不已。其实他已经十多岁了,再也不是初次相见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他其实很想告诉苏迟念,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多了,苏迟念不用还像以前一样把他当小孩子看。
苏迟念的手轻轻的搂住他的腰,在那一瞬间,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就这么轻轻的颤动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痒痒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若是真要给个定义,那便是既欣喜又安心又悸动。
他已经不是八岁时候的小包子样了,现在他都快到苏迟念的肩膀处了。这个时期的少年,身体柳条儿般的抽条了,瘦削挺拔,就像一棵极速想要长大的小白杨。
苏迟念并没有把他的视线全部遮挡住,透过苏迟念肩膀,他看到前方缓缓的行过来一群人。那群人走得很慢,很轻,就像是没穿鞋子,赤脚走在雪地上的那种轻。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都显得那么的僵硬。符清愁觉得奇怪,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那群人都已经走到了他眼前十步的地方。若是还能称之为人的话。他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脸苍白得就像是白色的宣纸,一个个目光呆滞,每个人身上都是伤口,甚至有些人的半边脑袋都不见了,或者是脑袋和脖子只有一线连着,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黑一白,手里拿着灯笼和铁索,看不到脸,只有一顶高高的帽子,一直遮到了下巴处,只露出一个惨白的尖下巴。那身衣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符清愁这下算是知道这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