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也红了眼圈,他蹲下身子,想拿手摸摸海子的脸。
“走开!”
楚绍被季敏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他惊诧地看向季敏。就见季敏紧闭双眸,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但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两行泪从她眼角急速的滑落,而那泪水,都似乎带着血红。
季敏闭着眼睛,她的耳膜在嗡嗡作响,好像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凄厉的声音:“季敏,你不会得到你的爱的,你看,因为你的爱害死了全幽州城的百姓,今天,你的爱,又害死你的好兄弟!
季敏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楚绍,难道,她真的是杀戮太重,永远都得到她的所爱吗?难道,她和他之间真的受到上天的诅咒吗?
楚绍就见季敏看向他的目光中,无限悲凉,那是一种带着死气的哀痛。
让楚绍的心不由得一沉。
季敏低下头,伸手,噗的一声拔出了自己肩头的弩、箭,鲜血流了下来。
知春、知秋想上来替她包扎,季敏摇了摇头。
她抱着海子的身子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战马前,胜彤像是明白主人的想法,前腿跪了下去,季敏带着海子跨上马,她要送她的兄弟回家……
唐令冲和楚绍看着季敏的身影,沿着山路而下,慢慢的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季敏一夜之间连挑吕梁山匪巢十寨,诛斩匪首十人,这胜利的消息又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回了京城。
只是一次,京城说书人口中的长公主没有跟着大军回京,而是去了幽州城。
大军八月底回到京城,楚绍与唐令冲都得了赏赐,楚绍进了礼部,做了侍郎,而唐令冲也升了职。
如今唐令冲和楚绍的关系,却奇异般的密切起来。
回京一个月,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喝了十顿酒了。
今晚,两个人约在月女河上的画舫中。
唐令冲已经喝得有五、六分醉了,他散着衣襟,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楚绍,你说若我当时不躲开那箭。海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你说现在季敏是不是恨死我了?”
说着说着,唐令冲又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这种情形这一个月来,他们两个每一次喝酒,唐令冲都是如此。
楚绍没法回答唐令冲的话,因为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没人会预料到如此结果。
而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不断的做梦,都是同样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吕梁山,他搂着季敏的腰站在大树的树窝上,季敏双手捧着他的脸,他们两个亲热的口勿着。
每一次,就在季敏就要解开他的衣襟时,忽然飞来满天浓雾,季敏就一下子消失在浓雾中,他只来得及看到她悲伤的明眸。
画舫外,有女子在低柔的弹唱《游园惊梦》:良辰美景易逝,赏心乐事难逢……
难道他和季敏也是如此吗?难道分开这三年,季敏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楚绍,你说,阿敏会不会恨我!?她会不会不让我当她的二百面首了!?”
醉鬼唐令冲双手揪着楚绍的衣襟,用力的摇晃着楚绍的身子。
……二百面首?原来他还真的有这种心思。
楚绍拿手推开唐令冲,抚了抚被他揪乱了的衣襟,淡淡道:“马上就要到皇上的千秋节了,她一定会回来的,你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说着楚绍站起身,出了画舫,他才不要在陪着这醉鬼发疯了,他要想想见到季敏后该怎么办!
十月二十六日,是当今皇帝的寿辰。
也是大梁建国两年,皇帝第一次过千秋节。
京城各部都是忙了起来,誓要把皇帝的千秋节弄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楚绍所在的礼部负责接待前来贺寿的各国使臣。
楚绍作为平民状元,这次一下子升到了礼部侍郎,原来一直压着他的世家很是不满,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毕竟立了战功。
但是楚绍在礼部做事,却是经常会受到上司的刁难,就比如这次千秋节,别人接待的都是与大梁亲近的附属国,
而他负责接待的却是两个与大梁关系极特殊的使团。
一个是“五胡乱华”中对如今大梁最有威胁的北获国,这一次北荻国来得是他们的大皇子颉安利。
而另一个是前大周“八王之乱”中仅剩的两王之一的漠北王司马伦。
司马伦是派出了他身边最得力的臣子裴清远作为代表。
十月初五裴清元便带人进了京。
楚绍作为接待的大梁官员,在十里长亭迎接裴清远一行。
楚绍看了玄衣玉冠的裴清远,这是一个气质极儒雅的青年将军。
但他的左脸颊上却带着半个金色的面具,遮去了他的左眼。
只是剩下的这半张脸,让人一眼也可以看出,他的容貌极俊美的。
连楚绍都觉得有些可惜了,这人原来一定是个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