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一点是,将李航养育成人的高僧日前已经圆寂了,而那个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亦父的高僧死前曾留了遗言,让他有机会回京城李府看看。
他就算收到李玉言辞恳切的书信,也不一定会回来。
不过,就算赶回李府,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座华致的府邸主人。更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在这恢复他李少爷的身份。
所以,李航风尘仆仆赶回来,仍旧是悄悄的秘密的约了李玉在府中相见。
“哥哥?”李玉在府中一间废旧的房间里看到打扮得非僧非道的古怪少年,一霎惊喜交加,“你终于回来了!”
“李小姐,”李航见她激动的走近过来,虽然没有做出双手合什的动作,不过还是冷静漠然的退后两步,“你连修数封书信急催我回来,到底有何要事?”
李玉窒了窒,听闻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称呼,心头一瞬滋味杂陈。其实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哥哥,她刚才那股激动欢喜也是努力装出来的。
李航的声音没有一丝不耐,但平静之中却让李玉听不出半分欢喜,有的只是淡然,那种对陌生人毫不相关的漠然。
心中念头转了转,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一见面就将这事先透露给他知道。
许是在佛门中生活经年,李航看人心思的眼神也通透如佛。
“李小姐有话不妨直说。”顿了顿,似是有意给时间她缓冲心思,过了一会,才又道,“我不会在府中逗留太久。”
李玉一霎连犹豫的事都忘了,惊讶的看着他,轻声道,“哥哥难道回来了也不住在府中?连母亲也不去见上一面?”
她这哥哥看似未遁入空门,可这行事做法又跟一个真正的出家人有何分别?
想起诺大的府邸,如今只余自己与母亲,心头就莫名一阵黯然神伤。
李航见她心思似有触动,面上却也没什么异样表现,依旧平静说道,“心安之处,便是家。心中挂念,见或不见,她仍在心中。”
李玉又是一怔,哥哥……还真是出家人四大皆空!
她迟疑了一会,对心中所求之事越发犹豫起来。
“李小姐,我能在这听你说话,这也是一种福缘,你有话便说吧,不必重重顾虑。”更无需思前想后吞吞吐吐。
李玉暗下思忖一番,倒是很快明白他这话的用意。
若非他还当这是他家,还当她是妹妹,他如今也就不会站在这见她了。
暗中咬了咬牙,再不犹豫的道,“哥哥,你从小学习奇门遁甲之术,想必眼下已学有所成。”
李航打量了她一眼,缄默不语,也不否认也不肯定,只等着她说下文。
“小玉在此恳请哥哥,”眼睛转了转,她微微福身朝他做出十分诚恳的姿态,“用哥哥所长的奇门遁甲之术在慕府找出密道来。”
“密道?”李航微微吃惊的看着她,不过眼神依旧是冷淡平静的陌生人那种漠不关心模样,“你如何肯定慕府有密道?找出来之后又作何用?”
李玉迎上他吃惊却并无审视之意的眼神,只觉心里滋味杂陈。
“哥哥,”她咬了咬唇,犹豫的看了他一眼,念头一转,有心想要试一试他,“你可知道我们父亲他——就是被慕府的大小姐慕晓枫害死的?”
李航淡然看她一眼,仍旧无动于衷的对待陌生人态度,“李小姐,生死有命,你无需介怀。他会有那样的结果,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李玉终于忍不住愠怒又悲凉的瞪大眼睛看他,有些失控的叫道,“哥哥,那个人不是与你无关的陌生人,那是你的亲人,是予以你生命的父亲,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
李航看着她,一点也不为她的指责而觉得羞耻或愤怒,在他脸上甚至连一丝不自在的表情都寻不到。
“李小姐,天道循环,因果而已。”
“就算他是给予我生命的父亲,这是他的命数,谁也改变不了。”他默了默,悲悯又超脱的淡然眼神看住她姣好面容,“若你妄图以此为执念,结下孽障酿了苦果,他日必然累积你身上自己承受。”
李玉听着他句句佛偈,字字劝人放开仇怨看淡生死,一时间气得胸口都起伏不定。
李航却仿佛完全没看到她压抑愤怒眼神指责的模样,微微仰头看了眼外面浓黑的天色,又淡淡道,“慕府的密道我可以帮你找出来,不过之后你再做任何事,皆与我无关。”
“而且,”他淡然看着她,眼神陌生而含凉,“用我所长满足他人私欲,此例只破一次。”
说完,他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玉看着他眨眼消失的身影,怔了怔,这才失神的茫然低喃道,“哥哥……这是你的家。”
只可惜,李航听不见她隐含哀求的低喃;不过,即使李航听见,他也不会回头更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