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年沛山不似上辈子那般高傲独来独往,这辈子走的路子完全不一样,十分野。他先是自报家门拼爹当上将军,也不管有没有人服气,就大张旗鼓地大摆宴席,庆祝自己升官发财,请各家的王公贵族公子小姐都去赏光。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年沛山可是个连皇子都要巴结的人物,日后他娶了宰相最爱的幺女上官静婉,那更是风光无俩。

届时,富贵人家定会争着去那里,争取露个脸,年府会比城中的集市还热闹。

春黛刚从外头捧着个冰盘进来,盘里放着颗颗饱满的葡萄:“小姐要去年府凑热闹?”

以往,苏宓姿是最不爱凑热闹的人,也是最不爱打扮的人。现在真是什么都变了。

苏宓姿点点头,对馋得流口水的春笺吩咐:“把门关上再吃。”

春笺麻利地关了门,回身从盘子里抓了四颗在手心里。

春黛拍她的手背:“这是给小姐吃的。”

“你不要老是拉着个脸嘛。是小姐赏给我吃的,很好吃啊。”春笺咽着葡萄汁水,葡萄皮她都不想吐,笑眯眯递了一个给春黛,“你也尝尝。”

春黛撇开脸,忍住笑:“叫你馋的,自己吃吧,记得吐葡萄皮。”

春笺点头如啄米,把葡萄皮吞下去,可好吃了。在她看来,若小姐能攀上年沛山年将军,那便等同于飞黄腾达。而小姐飞黄腾达等同于数不尽的美食……

她从小没什么人生大志向,除了吃。所以,春笺在心里发誓,她一定会帮小姐攻略那个年沛山!管他是黄山衡山还是泰山。

说到年沛山,春笺把这几日在外头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跟倒豆子一样,全都说给了苏宓姿听。

这年沛山已二十,他在军中呆了三年,冲锋陷阵不怕死,是他军队里的兄弟的评价。是以,年沛山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十分凶悍,现在是中郎将。

前些日,他母亲告病,他便从前线回来了,正碰上皇帝外出打猎。皇帝遇险,他舍身相救,可惜被宰相上官寅错误当成刺客,差点一箭射中要害,索性只是肩膀上擦破了皮。

后来的发展更加魔幻了。皇帝发现年沛山腰背上的月牙形胎记,便认出这是他的忠臣年著淳的唯一幼子啊。怎么发现腰背上的胎记暂且不论,据说多年前,皇帝还抱过幼年时的年沛山,所以知道这块胎记……

得知年沛山是年著淳不知所终的独子,皇帝好开心,说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苏宓姿扔下手里的各色裙子,她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感兴趣:“那你打听到他的喜好没?”

春笺这时候来了劲:“小姐,我听说这年将军还从没碰过女人,是个童子鸡。”

春笺眨巴眨巴眼睛,杏仁一样的水灵眼睛里满是有色故事。

一旁给苏宓姿摇扇子的春黛发现事情不对,敲了春笺一个栗子:“多大的姑娘就开始讨论童子鸡了?年将军是什么人物,童子鸡是你叫的么?”

说完,春黛也觉得自己嘴脏了,脸红得跟被炉子贴过一般,转头看着苏宓姿:“小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苏宓姿费劲脱着身上的一套厚厚纱裙,大热天的身上都是汗,很难脱下来,她没时间回答问题。

春笺捂着额头,眼泪都快疼出来,她嘴快:“当然是要讨年将军欢心,年将军开心了,小姐就能嫁过去。”

春笺一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的样子”,春黛很着急,拉着光·溜溜的苏宓姿,语重心长地劝:“小姐,你这样,不是打上官小姐的脸么?”

苏宓姿看着镜子里白得发光的少女,这是最好的年华,是最有资本的年华,注定走向枯败,她冷着脸说:“我把她当知心好友,那她要我的命呢?”

“上官小姐不像是这种人。”春黛停了扇子,“小姐,你这条件不错,何必同她抢年将军?”

“是啊,她真不像这种人。”就这么一会没风,苏宓姿身上的汗又出了一层,她的眼神更加幽深:“她凭她爹,我凭自己本事,再说,皇帝要指腹成婚,懿旨还没有下来。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为自己争取?”

春黛还想再说,苏宓姿回身,冷冷盯着她:“你不是我,便不要再多说。”

春黛低头:“是。”

经过这么一遭,苏宓姿也没什么心情再试衣裙,便赶了两个丫头出去,她躺在床上睡午觉。

其实,自从上官静婉来过之后,她便整夜整夜睡不着了。

她知道,她把上官静婉那样的人当好友,最后被她害死,很多人会说她识人不清,死得活该。可是,这世上真有几个人能完全识别对方的真面目呢?能伤你的,必然都是你认识的亲密之人。

至于春黛劝她不要抢年沛山,苏宓姿知道,春黛说得没错。重生之后,很多伤害还没有发生,所以她不应该对付上官静婉?

苏宓姿心中的怒火从未熄灭过,她甚至不能容许过去那些屈辱就这样轻拿轻放。更何况,上官静婉上辈子害死了她,这辈子还想尽办法将她推进赵陵那个火坑,是何居心很明显。

或许在春黛看来,不该莫名其妙抢走上官静婉的未婚夫,但是苏宓姿也不想解释。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感同身受。她过去所受的苦,只是疼在她自己身上,那些旁观者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从前,苏宓姿和上官静婉一道去踏春,偶遇几个年轻男子在湖边垂钓。他们坐不住,便拿了那钓鱼的饵料四处抛洒。他们抛在了苏宓姿的头上,还哈哈大笑,苏宓姿很生气,上官静婉则拍拍她的肩膀,说这有什么好气的,小心失了仪态,叫别人说的不好听。你也是,干什么要和这些男子走得这么近?你看着点啊。

苏宓姿虽然气,但是听上官静婉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真是活该的,斤斤计较确实不好看,便将头上的饵料一点点取下来,看一眼玩得更嚣张的男子,便拉着上官静婉快步离开。

快走到大马路上时,那些男子将饵料抛在了上官静婉的肩膀上,一坨灰黑色的东西,很恶心。

苏宓姿吃了一惊,不过静婉应该会心平气和地掸掉,然后上马车离开吧。毕竟,大马路上的人来来往往都是人,人多眼杂。

谁知,上官静婉二话不说,便抓起肩膀上的鱼饵,回身往那些大笑的男子扔去。

好巧不巧,那一坨恶心的鱼饵落在了一个张口大笑的男子嘴里……

苏宓姿目瞪口呆,若是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必然要被人闹到家里去。没想到那男子看了一眼上官静婉,涨红着脸吐了腥臭的鱼饵,默默回到了河边垂钓。

而上官静婉则脸不红心不跳,牵着苏宓姿的手离开。

就是这样一件小事,让十二岁的苏宓姿深刻明白,这世上真没有谁能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遭遇。看到别人痛,便开口嘲笑别人是无病呻吟,动动嘴皮子说风凉话,所有人的通病而已。

所以,春黛要说她苏宓姿不该,她还是要坚持。

所以,上官静婉对她做过的那些恶心事,或许是因为过去她识人不清,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懦弱,或许是没有人为她撑腰,但是一个人的真心永远不该是另一个人为非作歹的理由,她苏宓姿并不活该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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