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沛山是被押回京城的,直接关进了大理寺,罪名是私通匈奴。
那时候,年老夫人没见着苏宓姿的人影,便怒从中起,觉得是这丫头见风使舵。她儿子飞黄腾达的时候,她使劲勾引一心嫁进来,现在她儿子出事了,她躲得远远的。
大半个月过去了,都没听到这女人一点音信,老太太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她曾对张妈妈说过狠话:“以后这女人就是回来,也不让她进门!必要让沛山休了她!”
她爱慕虚荣,沛山维护她,老夫人没话说,只要他们夫妻俩开心。可这女人抛弃了她儿子,年老夫人当然气不过,她是为她儿子委屈。
可是,这女人突然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
张妈妈看老夫人脸色不对,赶紧补一句:“听说少夫人怀了身孕,将军有香火啦。”
“啊?”老夫人十分震惊,随即脸上露了笑,“这就好这就好,快,带我去沛山院子里。”
说着,老夫人强撑着拐杖站起来,领先往前面走。
“哎呀,您别急,媳妇都回来了,可别自己摔着了。”张妈妈扶着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来,“听说少夫人赶路回来,到现在还肚子饿着,我给忘了。”
光顾着报喜了。
“前日不是买了两只乌鸡么?”老夫人一拍脑袋。
张妈妈提醒:“现在也来不及衔毛,我把厨房的叫起来,先做些立马能吃的热食压压肚子。”
年老夫人心中的闷气终于散了,眉头放松,连连点头挥着手:“你去吩咐,快。”
偌大的年府,人声寂寥,却掩不住喜庆。
老太太一人站在寿安堂前,对着外头暗蓝色的天,双手合十,佛珠挂在拇指上,闭上眼睛,虔诚地拜了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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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宓姿回到自己房里,本以为是一片狼藉。
老夫人是不会安排人打扫的,年沛山也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主儿,怕是家里乱糟糟。
没想到一开门,窗明几净的,显见得今日便有人来打扫过一遍。
苏宓姿十分困乏,她躺在大红的喜床上,龙凤呈祥的喜被,还有红纱帐,门上也还贴着红双喜。
深夜里,烛火灯光温柔,却赶不走帐子里的阴影。
这房里她住了没多久,不过……想想那时候她同年沛山闹的别扭,还有那些甜蜜亲近。
苏宓姿起身,从后头的衣柜里,取出一个木盒来,里头有一对未燃尽的喜烛。
洞房那晚上,他同她闹了别扭,连交杯酒都没有喝。她没有再提,可是他却记得。
那时候,他的吻很霸道,还在书房里胡来。苏宓姿摸一把脸上的泪,想他了怎么办?
突然,外头一阵脚步声,还有拐杖拄地的“硁硁”声。
苏宓姿赶紧拍干净脸,起身迎接婆母。
过去,她和婆母多有不愉快,但此时年沛山有难,无论婆母说什么,她也会忍着。
回来的路上,她便想好了。
刚一转身,苏宓姿便惊到了,赶紧上前两步去扶。
她与年沛山离京不到三个月,婆母的头发便都白了,腿脚更加不利索,走路过来十分吃力,气喘如牛。
年老夫人伸手制止她:“别,你身子更重要。”
苏宓姿愣住了,随即缩回手,拉过凳子,请婆母坐,随即又叫外头的春黛倒茶。
年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你别忙活了,好好坐着。”
苏宓姿任她拉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提到:“我想明日去看看沛山。”
“大理寺难得进去探视。”年老夫人有些丧气,“你先把你自己身子顾好。”
说着,老夫人咳嗽起来。
外头风露重,苏宓姿叫春黛关上门。
春笺从外头挤进来,端着一碗什锦粥进来:“小姐,快吃点。”
香喷喷的,热乎乎的。
苏宓姿早饿过头了,这时候吃一点,主要还是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
老夫人也不说话,便一脸慈祥地看着苏宓姿。
苏宓姿很有些不好意思,便催老夫人去歇着。
这时候,张妈妈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猪蹄汤。
苏宓姿不好辜负婆母的好意,喝了两口汤,摇手:“吃不下了。”
猪蹄汤还是端上来了,年老夫人催着她继续喝,“你这怀孕了,只吃这一点怎么行呢?多吃点!”
苏宓姿不肯,她又不是猪,吃不下就是吃不下。
婆媳两人僵持不下,气氛从喜气洋洋变成了剑拔弩张。
年老夫人逼她没用,最后甩了个脸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