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你弟,”陈父指了指旁边一直沉默的大男孩,男孩抬头,冲周未腼腆地笑了一下,露出一边的酒窝。“还念高中呢,明年就考大学了,咱家属他最出息,书念得好,年级不下前十名!”陈父终于露出掩不住的自豪。
陈展盏浪声插话:“是啊是啊,你们老陈家的男孩一个个儿的都很出息,活该我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就该给哥哥弟弟凑学费。啊!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少伺候一位爷了!是吧哥?”她冲周未挤眼。
陈母抹着眼睛叹气:“吃你的吧,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都是你的亲兄弟,也没花给别人。”
她那比年龄苍老许多的手掌在周未手背上拍了一下:“咱家里条件不好,委屈你啦,孩子。你爸这些年干活儿,身体也不太好,职业病。我也不会干什么……”
周未抽出手:“别担心,以后钱的事情我想办法。你们,”他看了看陈母,再看陈父,“你们以后别那么辛苦了,我来解决吧——”
“敞亮!”陈展盏冲他竖起大拇指,“哥,你是不特别有钱啊?网上说你开那辆跑车要三千多万!我的老天,那你住的房子还不得八个亿!”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陈展翔突然用胳膊肘撞了他姐一下:“你别胡说了!大哥……今天才刚回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全家人似乎都醒悟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初次见面就这样赤/裸裸地谈论经济问题不大温馨,于是都住了嘴。
“我先送你们回家吧,”周未站起身,问陈父要了电话和一个银行账户,“我手里的钱不多,先拿着用,后面有了再转过去。”
他转了第一笔二十万过去,这钱还是黄栀子前不久拿到剧组的劳务费硬要还他的。
周未没什么攒钱的习惯,之前有一大笔利打滚儿还了周耒想给他买车,后头每月发的零用又杂七碎八散得差不多了,回复他囊中羞涩的日常状态。
见陈家人表情不大自然,周未安慰道:“别担心,爷爷……周家也会帮忙,但是,尽量不要麻烦他们了……”
“这个道理我们懂!”陈父似有懊恼,脸色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醺红,“你以为你爹妈是什么人?!我老陈家不是卖儿子的!”
周未送他们到住处,才知道原来他们住在距离丹大不远,蒋孝期曾经有次用单车载着他误入过的那条老街。
老街有一部分搬空了,水泥墙半倾,上面画着大大的拆圈,剩下没有拆迁的那一半大多租住着外地打工的蚁族,租金便宜。
陈展翔小声告诉周未,大哥陈展飞考到联大读书,然后父亲做油漆工久了,接触那些高污染的化合物导致这两年身体出了问题要来丹旸看病,所以全家都从橙溪县出来到丹旸租房,父亲打工的装修队正好也在这边接活儿。
“让他别做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周未觉得这个弟弟蛮懂事的,虽然最后搭上话,却是他接触起来最放松的一个,“看病的话,不用担心费用,回头我找朋友帮忙联系医院先做个全面检查吧。”
陈展翔眼睛一亮,漂亮的眸子期待地看向这个新哥哥,他和周未一样,有双眼尾拉长的杏目,笑的时候特别动人。
周未走出那个简陋的陈家,直接去了丹大附近的房屋中介,得先给他们租一套像样的房子。
同时,名叫陈展飞的周家大少,遗珠般被接回了周家大宅。
他努力按捺住自己爆棚的激动和好奇,尽量显得不那么刘姥姥进大观园,余光扫过之处莫不惊叹,他本是天潢贵胄,这辈子真是错过太多了!
破败晦暗的出租屋和斑驳油污的旧书桌,拮据粗鄙的父母和轻蔑冷漠的眼神,一样样在他面前化作碎片土崩瓦解,重构成眼里真实的模样。
这才是他真正的家,是他被盗走了二十年的极乐人生。
姬卿当着周琛的面儿,拖着手把新少爷给家里的厨娘、保镖、司机、佣人介绍一遍,想指个保镖给他。“那群呢?”
厨娘说:“他一早就去跟少爷了,就是……”
“算了,”姬卿随便派了一个,“其他人慢慢就认识了,不急。”
周琛显出疲态,上楼时踉跄一步,被周恕之扶住了。
他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陈展飞:“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要拘束,需要什么跟你母亲讲。还有……既然回来了,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周回’吧。”
“小耒,带着你哥到处看看。”姬卿讨喜地应和着,在周琛转过楼梯后脸色一凉也走开了。
陈展飞,也就是现在的周回,跟在周耒身后穿过一道走廊向兄弟俩的卧室走过去。
周耒扭头瞥见周回正透过半开的门缝向里窥看,他抬手呯地用力关上那道房门,冷声说:“你不住这儿,这是我哥的房间!”
他始终无法肆无忌惮地怨恨那个曾经陪伴过他整个童年的人,但这一个,他完全可以,连半点理由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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