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展翔答,“但是睡软床对脊椎不好。”
“职业病啊你!”周耒转过来,“你具体哪个专业?不是要分什么内科外科牙医麻醉医之类的。”
展翔也转过来:“现在不分,研究生才分。不过我以后就去耳鼻喉,蹭了师兄的专业课,我想将来给我哥治耳朵。”
周耒又有些小失落,仰头枕着胳膊:“你倒是好,专业的,我就什么都做不了……要不,以后我给你的研究项目投资吧?”
“行啊,”展翔觉得好笑,这人什么醋都吃,“他现在用的就是jhh专门定制的植入式助听器,原理和人工耳蜗类似,但价格要贵十倍,每六到十个月还得去复查调试一次,最不好的是外机戴久了会神经性头痛。”
周耒开了自己那边的阅读灯靠坐起来,看见展翔整个卷在被筒里:“那阶段性失忆是怎么回事?他哪个阶段我没参与,凭什么就把我忘了?”
“人类的大脑很复杂,不是所有的症状都能用现有的医学知识解释清楚,”周耒打了个呵欠,闭眼参禅,其实只要多了解些专业知识并跟患者有足够多的接触很容易判断出真相,但他无脑站在周未一边,“……我倒是觉得,他如果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记住开心的,也不是坏事。”
周耒呼咚砸过来,将展翔揪出被筒:“喂!你什么意思?是想说他看见你开心看见我不开心吗?!”
展翔本来快睡着了,被他吓得醒了个透,慌忙扯了被子往身上盖,看见眼前跪在床上肌肉分明的青年身体,咕咚咽下口唾沫,他们解剖课那具人体模型要是长了皮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不,不是,哥不是把你忘了,是碎片记忆,对,你看过科幻电影吧,就是……记忆不全,他还画过你的素描呢,就摆在他房间里。”
“真的?”周耒冒出小得意,极力掩饰着,“你不是在哄我?”
展翔用力摇头,缩回被窝里。
“那,他下次来学校看你,能叫我一起吃饭吗?你就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正好你约了我,”周耒蹬他被子,“喂!你怎么说睡就睡!你是猪吗?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大哥我明天全天有大课啊,睡眠不足会死人的,”展翔被蹬得一抖一抖,“听见了听见了,朋友,约你,吃饭……记住了……”
“还有,你说那个素描,下次再去拍照给我看!”
展翔近乎梦呓:“素描,拍照……记住了哥哥……”
周耒决定暂时放白菜包一马,毕竟他开口叫“哥哥”了,不好跟小朋友一般见识!
“小叔,水月长安我们中了!”宥廷电话里的声音掩不住激动,“我在太公这儿,刚刷到官网上的结果。太公不知道多高兴呢,还假装镇定,说‘嗯,不意外’、‘一点儿不意外’……哈哈!傲娇的最高境界——”
他低声学老头说话,晚辈讨宠的语气,出现的时间地点也够巧妙。
蒋孝期听到好消息,心头那朵箍得死紧的花苞倏地松松绽放开了,他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而是外资背景的aoi回国跟本土设计院竞争有正府背景的项目,彼此根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他赢得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却只能赢不能输。
蒋孝期并没过多表露情绪,他在这方面向来克制,等宥廷噼里啪啦恭维差不多了,附上一句结束语:“明天三楼见,给我看你的谜底。”
没等对方有所反应,电话已经挂断了。
周未仍然窝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抱着板子画画,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空隙,屁股下塞只靠垫,背倚着沙发,电脑和闲七杂八都堆到茶几上取用方便。
蒋孝期在他面前晃了两圈,没能引起注意,于是蹲到茶几对面盯着他看,周未依然没理他。
周未故意不想理,他猜到蒋孝期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要分享,非常高兴,毕竟这种“憋不住屁”的表情很少在他脸上出现,于是他恶趣味地决计跟他拧着来,反正不带耳机,对方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叫破喉咙也白费,不然你动手来晃我啊——
周未见他悻悻走开了,目光依然盯着显示屏,心说就这么点儿耐性?不是连我快死了都能忍住不闻不问的么……
噗,其实没有声音,那是一种通感的响动,周围瞬间漆黑,所有非蓄电光源都熄灭了。
周未的眼睛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又被面前的笔电屏幕晃得一团雪亮,很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被迎面用强光手电照射,或者直视太阳,什么都看不清,甚至下意识闭上眼睛自我保护。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仿佛身处另一个陌生荒芜的世界,漂流到真空的宇宙边缘,寒冷和恐惧窜上脊背。
但只有须臾,那个骇人的世界被撕开了,一双手臂将周未圈入温暖的胸膛,有温热的呼吸吹在耳畔。
他在说话吗?他在说什么……太欺负人了。
周未睁开眼,看见一个并不荒芜寒冷的宇宙,金色的星芒在周围旋转闪烁,跟着他的身体被轻轻摇晃,如同置身汪洋海浪之中,跟着是粉色的糖果雨……
他右耳的耳垂,被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