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荣长公主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一副完全失去精气神的模样,皇帝这话说的轻巧好听,可是,若是没有皇帝撑腰的话,又有哪个世家门第会接受未过门的儿媳妇或者孙媳妇曾经对另一个男人痴情一片,不顾名声,在皇帝面前求婚不成的事情呢,这和一棒子打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清华郡主听到这里,也明白皇帝不是和她开玩笑的,是来真格的,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她先前在皇帝面前向顾歙表白,哪里是痴情一片,孤注一掷的勇气呢,根本就是仗着皇帝平日对她的宠爱,想着若自己表现的决绝一些,皇帝说不定就会心软,将她指给顾歙做妻子,她其实心里都已经想好了,如果皇帝同意的话,只要让她嫁给顾歙做正妻,傅新桐做妾,清华郡主也是可以接受的,在刚才跪地表白的清华郡主心中,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皇帝斥责一顿,事情不成罢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这样绝情,直接断了她今后嫁入世家门第的路。这样的后果,清华郡主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无法接受的。
扑倒在皇帝脚边哀嚎道:
“舅舅,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您的外甥女,您素来宠爱我,您今日怎能这样对我,您让清华今后还怎么活呀?”
今后不能嫁世家门第还只是小事,关键是皇帝对她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今后她的人生高度啊,所有人都知道她清华郡主是长公主的爱女,是皇帝陛下宠爱的外甥女,京城贵女之中,就数她和如月两人风头最劲,如月是承恩侯府的嫡女,县主封号,但因是两府嫡女,又有做皇后的姑姑在宫中,所以身份自然贵重,而她是皇帝陛下最宠信的长公主之女,在公主府一出生就有了郡主的封号,所有人都看重她,尊敬她,就因为她的身份,因为皇帝陛下对她和长公主的宠爱,如今,皇帝亲口说出不能替她做主这种话,意味着,不仅仅是将来她嫁不到好人家,还意味着,今后长公主府的名望会有所下降,人都是现实的,像她们这种皇亲贵族,没有功勋,没有政绩,一家子的尊荣凭的是什么?凭的不过就是皇帝的看重罢了,若没有皇帝看重,那即便是皇家的公主,过得也只会像那个直到四十岁都没有封号,嫁给一个庶子的公主一样,根本没有人在乎。
清华郡主没有想过,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长公主府带来了这样大的灾难,一时间悔恨交加,嚎啕大哭起来。
安德帝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孩子像今日这般讨厌,自己已经闯了祸,说了不该说的话,却不思悔改,这个时候,她最该做的就是领旨谢恩,回去闭门思过,收敛嚣张跋扈的心性,老实做人,他这个做舅舅的,又怎么会真的不顾她呢,先前说的那些,都是场面话,世家愿意娶和不愿意娶她,接受不接受她,说到底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嘛。可这孩子偏就看不懂他的意思,开始胡搅蛮缠起来,这不仅不能让他收回旨意,反而叫他更加厌恶。
无须等到安德帝出声,角落的太监总管便上前来,亲自将扑在安德帝脚边的清华郡主给扶了起来,清华郡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的像是泪人一般,在太监总管手中不住挣扎,仿佛还想扑倒过去,太监总管都不需要安德帝开口,从皇帝的表情上就看出皇帝的意思,哪可能还会让清华郡主上前惊了圣驾,一年之中,太监总管不知道要对付多少这样令皇帝感到厌烦的人,手中抓人的力道看似一般,但只有被抓着的人能够感觉到真正的强度,清华郡主感觉自己的胳膊似乎都要被卸下来了,疼的脸色惨白,再也叫不出来,太监总管在她身后小声说了一句:
“郡主,莫要叫杂家为难,不可再惊了圣驾。”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清华郡主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虽然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但是太监总管捏的她臂膀生疼,让清华郡主不禁怀疑,如果自己再挣扎的话,这太监总管真的会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也未可知。
安荣长公主看见皇帝的态度,还想再凑上前说点什么,但在对上皇帝递来的冷冷一瞥,顿时缩了回去,她到底比清华郡主要多吃了几年饭,与皇帝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多年来对她这个长姐的照顾与放纵,让长公主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她的亲弟弟,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不敢再多说什么,连看都不敢再多看皇帝一眼,磕头行礼之后,站起身,便从大内总管手中拉回了清华郡主,转身对安德帝行礼道:
“孩子不懂事,惊扰了皇上,皇后,我这便把她带回去好生管教。”
安德帝点点头:“嗯,回去吧。清华这孩子的性子也太急躁了,是该让驸马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安荣长公主面如死灰:“是,臣定让大驸马好生管教她。臣告退。”
傅新桐看着安荣长公主和清华郡主离去的背影,想着如果这娘儿俩早点想起来‘臣’这个词的意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在一个君王面前论亲也得分场合呀,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看来确实是平日里过得太优渥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想想,她娘虽然是公主,但一直不受重视,四十岁了也没有封号,默默无闻,仿佛皇家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公主存在似的,安安静静的在后宅里相夫教子,有个有才学,有抱负,有能力的相公为自己遮风挡雨,关键这个相公对她还一心一意,十分敬重,这样的日子不也挺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