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长大(2 / 2)

他在心虚慌乱里做完了题。林妈妈今天没有带饭,那群少年便热情地簇拥着林苑拙去超市买吃的。秦朗星一个人怏怏地趴在桌子上,一旁的两位博士助教在聊天,是lingomathematica的内容,秦朗星只能听懂一点,指望他现在听懂扇形环板轴向压缩变形的偏微分方程数值这种东西,还太早了。

时间过去半小时了,林苑拙还没回来。少年抬头看了看时间,又倒在了桌子上,他好像有一点明白那种不开心来自哪里了:平常两个人一起吃饭,至少是安心的,现在林苑拙被其他同学抢走了,不要说吃饭,估计以后又是一个人了。

他真的很讨厌一个人的生活,所有的人都要离开:父母要飞去各地做采访,奶奶在两千公里外,外公去世的早,外婆在庙里念佛求渡。他从小就是一个人,总算有一起长大的姐姐,还被别人抢去了。大家都觉得小朋友早早独立好,却不想小朋友独立后心里是否空落落地缺了一块。

秦朗星想着想着眼睛有点湿,索性把脸埋进了臂弯里,长睫毛把手腕都蹭上一线湿漉漉的。

他一个人置气不知道闷了多久,听到有人敲自己面前的桌子。林苑拙站在他面前,皱着眉,手里拎了夹心面包和果汁。她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随手拖了把椅子坐过来,又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瓶碘伏和创可贴。

“没有吃饭?”林苑拙皱起眉的时候很有大人样子,目光又落在他手上的伤口处。秦朗星摇了摇头,想到什么似得把手藏起来。

有时候林苑拙对他这种要藏不藏的性子的确没办法,他们之间隔了六岁,像是隔了一代。按照常理秦朗星应该还在读初一,而现实是他已经高一了,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眉眼都皱起来,还是决定关心一下这个弟弟:“我看一下手,好不好?”

秦朗星不情不愿地把手伸出来,他手掌与手指的交界处蹭破了皮,血渍顺着指缝漫开,结成了棕红色的痂。

林苑拙用湿巾细细把他的血渍擦干净,破皮不大,也不需要贴创可贴。秦朗星垂下眼,长睫毛眨颤着像是秋天鸟的羽翼,他盯着林苑拙的手,能够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混着洗发水的香气钻进秦朗星的鼻孔。

很淡的香气,不腻,像是春天经过花丛的风,轻柔的拂过他的眼睑,险些把他的眼泪吹落下来。

“苑拙姐姐。”他小声地喊了眼前人一声。

林苑拙的动作停下来,抬起眼看着秦朗星,“嗯”了一声。她的指尖触上秦朗星的指节,热热的,那一点温热感顺着肌肤蔓延开来,顺着血液到心脏、到头顶,像水波一样漾起涟漪。

“你能不能......”他最后的话说不出口,喉咙里像堵塞了一团棉花,梗得眼泪都要呛出来了,声音也小了下去。

“能,但是你自己也要慢慢长大。”林苑拙攥起拳头,和他碰了一下,“不过不要急,你可以慢慢长大。”

慢慢长大,意味着他还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意味着他可以有犯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