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震惊了在场所有人的一句话,不仅仅是因为这短短一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震惊众人,更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
——靖王段铭承。
在场所有人愕然一瞬,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给靖王请安。
如今这一处湖畔林林总总各家女眷护院加上不远处围观热闹的部分闲人,人数已经可称‘众多’二字,而其中见了靖王需要见礼的,除了大长公主段熙敏这个姑母之外,其余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安。
随着参差错落的“给靖王殿下请安”的话音,顷刻之间,这一处湖畔已是低伏了一片。
其实,理论上,大长公主段熙敏同样身为宗室,又是段铭承的姑母,她理应受段铭承晚辈礼的。
但段铭承却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大长公主殿下。”
就算见过了长辈。
这一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各自心中都是一惊,这样对亲姑姑毫无敬意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失礼两个字可以言说的。
但就算是众人心中想什么的都有,也并没有半个人胆敢流露分毫,各自都是头颅低垂,就只当没有留意到一样。
段熙敏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当着众多人的面,她这侄子竟是连一点脸面都不肯给她这个姑母留了吗?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当初做过那样的事,如今就算尴尬恼怒,她也不敢对段铭承面露不虞之色。
亲姑姑又怎样?
段氏兄弟二人早就不当她是血亲长辈了。
如今她空有一个大长公主的封号,但面对手握实权的靖王,她这个亲姑姑别说是斥责他不敬长辈了,就连不悦的神色都不敢露出。
还未等段熙敏想出该如何挽回颜面,段铭承已是不再理她,反而上前几步,伸手扶起了秦丹珠和在她身边的纪清歌:“少夫人无需多礼。”
直到她两人站直身子,这才目光扫了一遍全场,在看到同样福身行礼的燕锦薇和她身后侍女,目光停住一瞬,随后又掠过了裴元鸿,这才出声:“平身。”
燕锦薇早在段铭承现身的同时脸上就露出了喜色,那是青春少女在乍见心上人之后抑制不住的喜悦和娇羞。
心跳骤然快得有如鹿撞,甚至连段铭承那样直白的将她亲娘晾在了一旁的举动都没有留意。
然而她的娇羞才刚刚在面颊上浮出红晕,就迎来了段铭承冷锐的目光。
虽然只是扫过人群的时候在她这一行人身上略停了一瞬,但那一份冷意却让燕锦薇猛然之间打了个哆嗦,原本因为见到心上人而发热的头脑也终于冷静了几分,终于随着众人一同起身之后,半是委屈,半是羞涩,让她迫不及待的出声唤道:“铭承表哥,我……”
她这听起来百转千回的一句话才刚刚吐出唇畔头几个字,就被冷冷的截断了:“无官爵无封号,谁准你直呼本王名讳?”
段铭承这短短一句话落进燕锦薇耳中,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而且……还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燕锦薇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迅速红晕褪尽,刹那间就泪盈于睫。
段铭承这冰冷的一句,就连段熙敏都撑不住——段铭承再怎么说,不论是从礼法,还是从血缘,她都是他亲姑姑,是当今的大长公主,就算他们彼此之间关系冷淡,但他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张口就斥责她的女儿?这跟打她的脸又有什么区别?
她以往还能仗着自己的位分在京中交际,今日在场的都是朝臣家的女眷,都不用想,回去之后她这个大长公主根本不被靖王放在眼里的事情肯定顷刻之间就会传遍京城,她今后要怎么外出见人?
对段铭启段铭承这两兄弟的不满和愤怒再一次的涌上了段熙敏的心头。
只是心中再有不满,她都不能当众发作。
是不能,也是不敢。
于是段熙敏也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快强笑道:“锦薇小女儿家,不懂事,本宫日后定会好生教导她。”
而燕锦薇此时已经小声啜泣起来。
只可惜她的垂泪并未换来段铭承的丝毫眼色,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她娘段熙敏之外,也就只有她那一行中的两三个姑娘神色不忍的瞥了她一眼,却连声都不敢出。
她们这些人,除了后赶来的几个家中长辈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还是未嫁的姑娘,年纪轻轻,就算家中父兄在朝为官,但她们和燕锦薇却是一样的,无官爵,无封号,如今靖王甫一现身就摆明了不快,她们哪里敢出声?
就算是有人同样也是倾慕靖王的,此时也都不敢去触霉头。
“适才发生的事情本王已经知晓,少夫人也无需舍近求远再去费时寻京兆尹了。”段铭承只对秦丹珠和站在她身侧的纪清歌温言道:“出了这谋害女眷性命又试图嫁祸他人这样的事,本王既然在此,就带回大理寺便可。”
说话的同时,只给纪清歌投去一个安抚的神色:“孰是孰非,本王到想看看有谁能在大理寺中信口雌黄——秦少夫人觉得如何?”
他这短短几句话,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本来只是失足落水和几个姑娘口角罢了,怎的竟然会闹到要进大理寺的地步?
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
整个大夏,只有最严重的的刑狱案件,以及文武百官们若犯了重案,由督察院整理提交卷宗,刑部复批之后,才会由大理寺审理案情。
可她们今日这不过是……小口角罢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秦丹珠反而没那么多顾虑,听见段铭承的提议,竟是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如此最是便利,就是要劳烦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