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大婚,这是大夏建朝以来皇族宗室中的头等大事,安国公府上下更是想借着这一场婚事来弥补曾经卫晚晴减薄下嫁时的屈辱,再加上一个一心一意想要给自家未来女主人做脸的靖王府,这一场婚礼的盛大恢弘震撼了整座帝京王城。
内务府和靖王府筹办的聘礼直接归入了嫁妆单子,这一场婚礼的嫁妆队伍浩浩荡荡宛若长龙,安国公府的府邸是御赐,和靖王府邸彼此相隔不算多远,礼部事先安排的时候看了那一长串的嫁妆清单就知道,等头担嫁妆进王府大门的时候,只怕后边连一半都还没出安国公府的府门。
礼部和内务府一合计,索性重新拟定了一条路线,嫁妆出门之后沿金水河绕禁宫足足周游一圈,就如同御街夸官一般,让沿途百姓都过足了眼瘾,这才抬进靖王府。
这样的路线其实认真计较起来略有几分张扬太过,也就是靖王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更是大夏唯一一位亲王,帝后二人对此更是乐见其成,这才行得。
纪清歌倒是并不知道这些,靖王迎新的花轿与普通花轿不同,轿夫更是精挑细选,就连轿身起落的时候都无丝毫晃动,纪清歌坐在里面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直到眼前绣工精致的轿帘掀起,乍然涌入的光线照亮了她并拢膝头上如火的红裙,纪清歌这才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尽量平稳了自己有些凌乱的心跳,这才伸出手,轻轻放入那稳定而又温暖的手掌中。
段铭承在握住柔荑的同时就察觉了纪清歌手心中薄薄的一层细汗,动作不由一凝,也不顾此刻观礼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指间轻轻加力,握了一下纪清歌的手,低声道:“别怕,我在。”
说罢,稳稳扶着纪清歌迈出了花轿,也不接喜婆递来的红绸,两人就直接手牵着手的迈向了布置得崭新的喜堂。
此举顿时让围观之人有些哗然,奈何靖王殿下威仪深重,一记眼风轻飘飘的一扫,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喜婆到底是宫中嬷嬷出身,反应快绝,手中拎着那扎了大红绸花的喜绸怔了一下连忙跟上,赔着笑脸一路说着吉祥话。
男子亲王衮服袖口中露出的手掌温暖而又稳定,而女子宽大的新娘喜服袖口下只隐约能看到一抹雪白,在罗袖的轻摇慢摆中时隐时现,更多的,都被统统收入在男子稳定的掌中,仅从两人紧握的姿势,也能猜出此时他们十指交扣,如胶似漆。
纪清歌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安稳了下来,按部就班的随着喜婆的指点,一路跨过了马鞍,拜过了堂,终于被送入喜房落了座,终于,在一众围观者不要钱的吉祥话中,眼前红雾消散,光华骤开。
抬眼,黑琉璃般璀璨灵动的双瞳就正正撞入了段铭承的眼底,这一瞬间就仿佛四周喧哗嬉闹的人声都骤然远去,唯有两人彼此相望的视线胶着在一处,难分难解。
纪清歌今日是新嫁娘,妆容格外艳丽,肤如细雪,翠黛峨眉,段铭承呼吸都凝住一瞬才回过神来,眼见他的小姑娘坐在龙凤床上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心头更是喜悦难耐,籍由附身放下手中金秤杆的缘由,轻声在纪清歌耳边笑道:“如何?不是公鸡罢?”
这一句入耳,纪清歌脸色刷一下涨红,碍于室内观礼的众人尚未散去,也只能红着脸瞪了一眼,不想却让段铭承心中更痒,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男客来宾说要拉新郎官出去喝酒的笑闹之声,这才不得不按住冲动。
靖王唯一的姑母已经贬为庶民圈禁,自然不可能来赴会,靖王府中并无长辈坐镇,来观礼的都是宾客,即便是今日靖王府大喜之日,也不敢真的闹刚过门的靖王妃,宫中嬷嬷和丫鬟们没费什么事就笑着将人请了去前面赴席,直到室内恢复了静谧,纪清歌才终于悄悄的松了口气。
“这大半日折腾的,姑娘是不是乏了?”贴身的丫鬟们有条不紊的给她打水梳洗,又早有王府里的人送来了各色甜咸点心,只是纪清歌却吃不下去。
她今日从一大早到现在也就吃了一颗杨凝芳亲手喂入口中的小圆子,只是现在却根本不觉得饿,眼前布置得极尽精美的是陌生的房间,虽然是新房,事先也有女家派人来帮忙布置,但到底是有别于女子闺阁的细腻别致,入目的陈设大气端肃,纪清歌立在房中转了一圈……不得不说,这样的屋子虽然棱角鲜明,但却疏朗轩阔,并不讨厌。
纪清歌又转了一圈,目光落到大红的喜帐和龙凤床上,静了片刻,缓缓透出口气来——成亲了。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重活了一世,但从再度作为纪清歌这个个体睁眼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亲。
可她埋在心底至今都未跟任何人吐露的那些事情,如今在这红烛的映衬之下都已经显得淡远模糊。
——不是公鸡罢?
纪清歌唇角微微弯起。
不是公鸡。
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周遭声光乍入的那恍惚间,她看到了段铭承眸底满是喜悦的立在那里,在那一瞬,她的心底也是安宁和喜悦的。
纪清歌回到床边轻轻坐下,一手慢慢抚着绣工精致的大红飞霞锦。
至于洞房……
她抿了抿唇,尽量忍着就是了。
靖王殿下大权在握,即便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也没多少人真的敢灌他酒,而正常的敬酒,还有段兴德那个纨绔今日奉旨替他挡酒,又有欧阳在一旁乐颠颠的跑前跑后给拦着,等到曲终人散的时候,段铭承也并未过量,回到新房时脚步根本都不打晃。
布置一新的屋中红烛高烧,柔和的灯光映着大红的床帐,折射出一室的暖红。
纪清歌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已经睡熟,头顶凤冠已经卸下,但身上火红的嫁衣还未曾换下,如瀑的青丝缠缠绵绵的漫过肩背,又在大红的被褥上描摹出一幅蜿蜒的水墨,红与黑的极致碰撞下,愈发衬得那张洗尽了铅华的容颜如玉一般莹润无暇熠熠生辉。
段铭承喉头动了动,到底还是又一次忍耐了下来,脚步无声的一转就径自向着净房而去……前边刚刚散席,如今他这一身酒气,没的平白去熏她。
直到靖王殿下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打理了一遍,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清歌。”
缠绕在指间的发丝光滑得好似丝缎,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馨香,段铭承轻轻吻了一下纪清歌的面颊,见他的小姑娘闭着眼睛伸手胡乱来挡,好笑的将那不老实的柔荑一握:“清歌,醒醒。”
……咦?
纪清歌昨日未曾好眠,虽是心中想着要等人归来,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正好梦香甜,却被额头面颊上轻轻的瘙痒接连不断的搅扰着睡意,一来二去,终于迷蒙的睁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段铭承近在咫尺的面庞,纪清歌顿时就清醒了。
“段、段大哥,你……你回……”
未尽的言辞尚未出口就消失在唇畔,许久之后,段铭承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那双柔嫩的唇瓣。
眼看又一记亲吻即将落下,纪清歌慌忙转开脸,嗫嚅了一瞬才道:“还……还没喝合卺酒。”
段铭承顿住动作,深吸口气,就在少女轻呼中一把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这才迈步走向了摆着鎏金鸳鸯壶的八仙桌。
“段大哥……”纪清歌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奈何段铭承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直到自己落了座,单臂环着她的腰身,这才将酒盏递到她的手边,纪清歌无奈,只能乖乖的接了。
酒液刚刚入喉,尚还来不及感到辛辣的味道,灼热的唇齿就又一次覆盖了上来。
少女口中本就甜蜜的味道掺杂了酒液的醇香,就如同一丝明亮的火线,瞬间就点燃了男子心中本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欲望。
“段大哥!”
段铭承都没记住自己是怎么回到床榻的,当他终于被纪清歌紧张到发颤的音色唤回了些许理智的时候才惊觉,正在拉扯嫁衣的双手顿时就放松了力道。
……他的小姑娘这是第一次,他再怎么也应该轻轻的才是。
纪清歌此时已经衣衫半褪,在火红嫁衣的映衬之下,逐渐裸露的肌肤更是显得柔白细腻,段铭承有意克制着自己,但纪清歌依旧有着不正常的紧绷。
“清歌,放松。”段铭承耐心的柔声哄劝道:“放轻松,我们是夫妻。”
“我……我……”纪清歌闭上眼:“我知道。”
是夫妻,不是敌人,段大哥在做的事是她身为妻子应该尽到的义务,所以,她……
……不能做出敌对的举动。
更不能动手打人!
心中一遍遍的反复告诫着自己,但实际上她的身体依旧放松不下来,仿佛越是想要竭力放松就越是适得其反一般,闭上眼的黑暗中,耳边回荡的是自己急促的心跳。
纪清歌异样的紧张段铭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光是身下少女绷紧的脊背,僵硬的双腿,就足够让靖王殿下知道她此刻究竟有多紧张。
只是这一份有些过度的紧张,究竟是来自于身为女子首次床笫之事会有的忐忑,还是来自于其他,段铭承却无从分辨。
“放松,清歌。”段铭承轻柔的将落下的亲吻沿着少女细致的脖颈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峰顶的同时,指尖也轻轻的探触到腿心的柔软。
纪清歌全身猛然就是一抖,段铭承连忙顿住动作:“别怕,放松。”
“我……好……”纪清歌紧闭着眼,强迫自己按照心法一点点的吸气呼气,尽量将有关前世的所有杂念都摒除在脑海之外。
然而她所有的努力,都在那不属于自身的炽热之物进入体内的一瞬间就破了功。
瞬间涌上心头的不适让纪清歌差一点就使出一个肘击,全凭了心底反复默念的自我告诫才硬生生忍住了动作,微微有些抬起的手臂再一次落下,重新恢复成了紧张的抗拒姿态。
纪清歌不好受,段铭承同样也不好受,他身下的人儿这一份紧张不论他如何小心和克制似乎都消除不了,过度的紧张造成的紧绷已经让那双修长雪白的腿弯内侧都出现了轻微的肌肉痉挛,更不用说那许久都不曾润泽的深处了。
段铭承停下动作,而此刻的纪清歌已经连雪白的腰窝处的软肉都在不停的发抖,双手更是在胸前收紧成握拳的姿势。
——这是防御的姿态。
只有在潜意识中感受到威胁,身体本能就会采取类似的姿态来进行自我保护。
“清歌。”段铭承有些不解的捉住她一只拳头用力掰开,赫然入目的就是掌心一排鲜红的指甲印。
再用力几分的话,就肯定要刺破掌心。
段铭承连忙又去掰开她另一只攥得死死的拳头:“清歌,不要怕,放松,别弄伤自己。”
“不要怕,放松,很疼么?”
段铭承不明白,他已经尽力在减缓自己的力道和动作幅度,为什么她仍旧会这般抗拒?
还是说女子初次真的会如此疼痛?
“我……我没事。”纪清歌依旧紧闭着双眼,口中说着没事,但出口的话音都发颤:“我不疼,我没事。”
她只是……在武者本能之下,想要出手反击罢了。
段铭承顿住许久,有赖于大婚之前用花露沐浴过的缘故,身下少女乌黑柔顺的发丝和雪白柔软的肌肤每一寸都馨香氤氲,反复撩拨着他的欲望。
如今对于段铭承来说,箭在弦上,他完全可以凭着自己心意向下继续。
就如同世人公认的那般——夫妻周礼,天理人伦。
作为妻子,本身就不应该拒绝,也没权利拒绝。
最终,段铭承深吸了口气,尽量缓慢的退出了那一处诱人的紧致。
察觉到他的退离,纪清歌松了口气之余下意识的睁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烛光照耀下略显深色的肌肤,和埋藏在下面用力绷紧的肌肉。
男子眼中是无尽的暗云,源自于最原始的欲望和极端的理性克制碰撞在一起,墨色的眼瞳中清晰的倒映着纪清歌自己的面容,只一眼就让她下意识的避开了眼神的直视。
“段大哥?”
“嗯。”段铭承附身将头颅埋在少女柔美秀气的颈窝,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良久,终于闷声道:“不要紧,你还没有准备好,清歌,我们可以再等等。”
段铭承很清楚自己可以强硬的行使丈夫的权利,但……这件事本身并不应该仅仅只是满足单方面的需索。
夫妻之间,本应相濡以沫。
纪清歌愣住,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依然能感受到附身在她身上的男子竭尽全力的挣扎,这是一场自己和自己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