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他还记得陈蓉进陆家的日子, 陆淮冷笑:“怎么我回我自己家还得避着外人?”
陆淮从不吝于给陆承这些非婚生子脸色, 当着陆仲柏的面也是,所以才和陆仲柏闹那么僵。其实她未必不知道缓和一点对自己更好, 只是依然选择如此。那身傲骨是陆承求也求不到的。可如今局势已变,陆承眼里的光逐渐隐去,突然翻身,手撑在陆淮另外一侧的椅背上,几乎压倒性地将她圈在里面。
“外人?我们迟早会成为一家人, 真正的一家人。”
热度从陆承腿上穿递到陆淮腿上,那种熟悉的呕吐感又翻了上来,她忍不住了。
“陆承、陆承?”
拍击声从陆承背后传过来,陆承最后警告般地看了陆淮一眼,整了整西装才推开车门。
“你可回来了,你爸等着你呢……”声音小了下去,“她呢?”
干冷的空气钻进车厢解救了陆淮,她用力的吸气平复,下车:“我在。”
草坪四周的灯光照得陈蓉从头到脚熠熠生辉,这个出身小城的中学老师向来喜欢把自己堆满珠宝,此时在那些珠宝的辉煌里,脸上明显一愣,很快捕捉到那两个字里的挑衅,神情狰狞起来。
“这大过节的,别说我没提醒你,谁回家不带点礼物,不带就算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妈,你少说两句。”
陈蓉不敢置信:“儿子你干嘛呢,妈说的是实话。你这么帮她谁知道是不是帮了头白眼狼,你看她对我的态度……”
“她还没结婚呢,哪有孩子回家还专门带礼物的,你又不差这点。”
陈蓉被陆承推着往前,冷风里的声音越来越小。陈蓉是很宠溺陆承的,要不也不会忍了她这么多天。一瞬间,陆淮忽然有点羡慕陆承,如果她还有妈妈……然而并没有。
指头上猛地一痛,陆淮皱眉从口袋里夹出一张门卡,她竟然一直握着这卡。
金色门卡上面只刻着两个字母“ly”,简直是明晃晃地把“老子有钱”印在了脑门上。钱真是好东西,能让人头破血流,也能把畜生包装的闪闪发光。
陆淮两根手指夹着那卡来回转,想扔到某个找不到的角落,最终往口袋里一丢。但她是不会去的。
小年就那么过去了。不知道陆承给陈蓉灌了什么汤,第二天陈蓉竟然跟她关系很好似的,拉着她嘘寒问暖。陆仲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因为惦记着陆铮的监控权,陆淮忍到手酸。她急于找陆承让他兑现赌约,陆承却不见踪迹。电话打到刘芸那儿,刘芸说陆承出差了,要到三十才回来。
陆淮无处发泄,去了疗养院。年底事多,小秦正好有事要办,陆淮就和新来的护士一起护理陆铮,他躺的时间久了,按摩就要花不少时间。抹完褥疮膏后天快黑了,灰暗的天空下,雪一片一片的落下。
“陆姐,你晚上回去吗?”
小护士也跟着小秦叫陆淮“姐”。
陆淮回神:“今天小秦不在,我留下陪床吧。”
她不信他一直等着,东阳那么多事务,就算他想别人也不会让他如愿,更大的可能是威胁她。
陆淮在疗养院睡了一夜,早起吃饭的时候留意到李雍提供的那些保镖都没踪迹,昨天就没见到,她手机也安静如鸡。陆淮浏览了会儿好友名单,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动,把李雍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都给陆铮按了两遍了,既没有人催她,也没人联系她。
回去的路上陆淮没忍住点开李雍的朋友圈,看见他那仅有的一条时愣住了。
其实李雍没有露脸,就一只手,腕上却插着针头,连着输液管。不知道这家伙是人缘太差还是屏幕了所有人,底下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关心他。
畜生不会真一直等着吧?
陆淮不是鸵鸟型的人,心念一动起就给季斯礼发了条微信,旁敲侧击地问李雍的行踪。发出去很久竟然没有回音。
季斯礼正闲的发霉,第一时间就看见陆淮发来的微信了,这次他却聪明了。主要是李雍对陆淮虽然不厚道吧,但一帮哥们也见不得他难受,尤其后来陆家声势那么大。李雍再不好,也是帮着他们罩着他们的老大,陆淮这么做就过分了。
季斯礼不想回陆淮,又难按捺下去,这回他可有事干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季常难得来找他一次,本来是想跟他这位不靠谱的小叔学点什么的,现在开始怀疑他小叔是不是要转行跑马拉松了?
等季斯礼斟酌了半年,发了个棱模两可试探性的回复时,陆淮早到了东阳酒店。
李家产业涉及各行业各,酒店这块却只有一座东阳酒店,不过档次一如李雍的独绝的脾性,是江城的地标性建筑。
酒店前面的罗马广场宽广庞大,不适合隐蔽,陆淮好不容易才在旁边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能看见酒店入口的位置,这里的咖啡也贵的离谱,李雍必须给她报销。
早上雪才停,主路撒了化雪粉才清理出通道,广场上仍旧白茫茫一片。许多穿着酒红色制服的酒店员工出来扫雪,很快堆出了两排雪人和小动物,吸引了一大群人在那里拍照。
陆淮眼珠子红了,每次她都觉得嫉妒。那畜生什么事都办的比别人好,他就是厉害怎么办?
黑色车影忽然驶入陆淮视野,前面一排8特别显眼,陆淮拇指在杯柄上磨了又磨,说好的一直等呢,这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然而那台迈巴赫驶了一圈,停在了距离咖啡馆大门不远的地方,老张把全部车门打开后,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大刷子,竟然刷起了车。
陆淮:……
陆淮这会儿才发现她和李雍圈子交集少的可怜,那些人估计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所以连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她为什么在这儿说不清楚,但她也不想往前再走一步。陆淮就坐在位置上磨时间,她觉得李雍总会出来的,他等不了。
老张像在车里睡了一觉,后来把车开到广场另外一边,进地下车库去了。
四五点了,陆淮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冷了,她慢慢挪到广场上,走近了才发现这些雪人堆的又胖又大,人在雪人面前像小孩子,做的还很逼真,连手都做了。这会儿人不多了,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在雪人中间钻来转去。
陆淮一下来了兴趣,挨个和雪人握手,一直握到另外一头,心满意足地回头看这些雪人,忽然发现其中一个雪人手里多了朵花。
冰天雪地的,哪来的花?
陆淮开始以为是谁放上去的,后来发现好像就剩她一个人了。
陆淮过去,走到一半有所感应似的回头,发现她刚才所在位置的雪人手里也多了朵花。
见鬼了,变态连环杀、手?
陆淮挑挑眉,手插在兜里大步走到那个雪人面前,捏住花用力往外抽。越抽越长,抽了两尺了还没完,忽然一只雪青的手被抽了出来。陆淮连忙后退,一道清寒身影已经从雪人背后现身。
震惊未过,陆淮又陷入怔然。那张脸仿佛凝聚了老天所有精华,骨像奇佳,外皮奇佳,一双黑沉沉的眼微光粼粼,仿佛道尽千言万语,中间又开出温暖的花,一眼万年大抵如此,刻在她心里,怕是永远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