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纪文雪下落不明,就连曼青都不见踪影,她即便要走,也断没有将她两人置之不理自顾离去的道理,不说纪文雪,曼青是她的丫鬟,随她同车而来,不论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也势必要闯上一闯。
而就在与此同时,纵马疾驰的段铭承一行人前方终于遥遥看到了帝京皇城那高大巍峨的城墙,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加速,进城。”
第204章
晚膳时分,街上行人已是稀少,青石砖地让骤雨般的蹄声听起来分外清晰和响亮,不乏有靠近路边的人家被这样的蹄声惊到,然而等人们推窗望时,路上已经只剩了马蹄扬起的烟尘而已。
段铭承一路疾驰,入城之后并不减速,只令其他飞羽卫先行回转卫所,他自己带着欧阳和巽风两人向着皇宫飞奔而去。
……根据他所查到的情况,帝京以及周边必须马上进入戒备状态,整个西山大营都要尽快调动和部署,而且皇城之内禁卫军也要增加布防和巡逻的次数,还有……
心中一边统筹规划,胯|下的坐骑已经穿过街市来到禁宫门前,从金水河拱桥上一掠而过,直抵宫门这才翻身下马,两旁禁军连忙上前行礼接过马缰,然而段铭承尚未来及迈入宫门,身后远处突然有蹄声在迅速接近。
转身望去,段铭承顿时皱了眉,来者乃是他麾下坤组飞羽卫之一。
飞羽卫一共八组,乾组坤组历来是负责帝京区域,两组彼此分工又有不同,会随他出京的向来是其他几组,而他此次前去并州,乾组坤组便是照例在帝京之中留守,他不在的时候,便是由他皇兄亲自号令……不知他皇兄给差派了什么任务,如今这样急匆匆赶来,是发生了何事?
“王爷!”
飞羽卫也已是看到了他们的身影,顿时露出了喜色,来到近前滚鞍下马:“见过王爷!”
段铭承嗯了一声:“何事这般紧急?”
“回王爷,今日大长公主府在城外琉华院中宴客,城南流民聚集地区发生骚乱,有流民冲破了五城兵马司的布防,向着琉华院而去——疑似有人故意挑拨。”
琉华院?
段铭承回忆了一下,官府在帝京城外专程辟出的收容灾民的棚户区在京城西南方位,琉华院却在城北,哪怕是笙箫歌舞响上了天,也是绝无可能传到流民耳中的。
大长公主府每年在琉华院的赏菊秋宴在帝京之中也算小有名气,虽然段铭承从不参与,却不代表他不知道,此时脑中一过,便皱了眉,问道:“予宴之人都是朝中官员和家眷?”
“是。”飞羽卫答道:“宾客人数不少,还有龟兹、楼兰、柔然,三国使臣赴宴,而且……”他偷眼瞟了一眼段铭承:“元贞县主也在。”
段铭承脚步猛然停顿:“什么?”
清歌怎么会去赴大长公主府的宴席?
不仅他错愕,跟在身后的欧阳和巽风两人也是目露疑惑。
“是燕姑娘捉了县主的继妹,县主前去要人,这才滞留琉华院。”这名飞羽卫口齿清晰,简短一句便解释清楚:“属下负责裴元鸿和他的小厮,坤玄负责公主府,发现变故之后属下回城示警,坤玄向西山而去。”
——燕锦薇捉了纪文雪,籍此逼出了纪清歌赴宴?
段铭承心头猛然就是一凛。
此刻他才刚刚回京,甚至连建帝段铭启的面都还没来及见到,他离京两个月,期间京中发生的事情虽然有段铭启书信告知,可要说事无巨细那也并不可能,但光是飞羽卫口中这一句,就足以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已经迈入宫门的脚步骤停,随即就转了向:“即刻去禀报天子后整顿五城兵马司的人手出城,记得向皇兄要手令和兵符,巽风欧阳,随我出城!”
燕锦薇千方百计诱使纪清歌去了别院,而今流民又受人蛊惑在向着彼处而去,这两者之间若说没有关联,傻子都不会信!
把守宫门的禁军们眼睁睁看着靖王殿下没来及入宫就重新上马飞驰而去,不由面面相觑——能让靖王殿下这般来去匆忙的,只怕不是小事。
大长公主府别院的湖畔,明灯高悬,映衬得周围湖面一片波光闪耀,如斯美景当前,纪清歌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此时她刚刚登上第一艘泊在岸边的画舫,脚步甫一踏上船板,纪清歌就能断定,这一艘画舫上,除了船头船尾两名船娘之外,完全没有其他人在。
那名侍女态度恭顺的在前面引路:“丢失物件的画舫是后面的那艘,要从船尾踏板而过。”
“纪文雪现如今已经在船上?”
“是。”
画舫不是小舟,镜湖也平静,船上只有隐约的一点起伏摆荡,纪清歌又一次默默运起心法,很快她就察觉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丹田内息异常滞涩,心法更是感知模糊,影影绰绰就如同蒙了一层浓雾也似,如今她站在第一艘画舫的船身,肉眼清晰可见紧连在船尾的第二艘画舫,统共也没有几丈的距离,她却竟不能清晰感知到第二艘上有无人在。
纪清歌顿住脚步,前方的侍女不知究竟,有些疑惑的转身看来,纪清歌没有理会她,再次尝试着催运她已经勤练不缀无比熟稔的道家心法,心中愈加发沉。
这一次的尝试甚至还不如适才,内息运转愈加滞涩,此时她已经行至第一艘画舫的船尾,在这样的距离之内,船头那名船娘的气息甚至已经感知不到了。
——不对!
纪清歌心头骇然,身旁曼芸察觉她神色不对,顿时警戒的看向四周。
纪清歌却没有心思理会她,适才她不死心的又一次试着强行催动内息,原本应该涓涓如同溪水,周而复始流淌不息的内力却如同风中残烛,细弱而又不稳的运行了短短一段经络之后,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丹田之中空空荡荡,甚至手指的指尖都开始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麻痒。
这是怎么回事?
纪清歌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右手却已经牢牢握住了那柄匕首。
——燕锦薇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她明明已经足够小心,半点都没有碰席上的饮食,又究竟是怎么着了道的?
不对!纪清歌深吸口气,偏头望了一眼曼芸。
她碰过饮食——自她来到琉华院,唯一入口的东西,就是曼芸亲手给她煮的那一壶桂圆红枣茶。
是曼芸?
曼芸警惕的看了一遍静谧无声的四周,刚刚转回目光就察觉纪清歌在看她,不由带着几分疑问的回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