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祁曜就意识到这是架特型机,至少也得在a级以上,只是不知为何,这本该翱翔天际的神兵被丢在这里落灰。
薛窍望向它的眼闪闪发亮,那暗红的光亮映在他亮闪闪的眸子里,宛如火焰熊熊燃烧。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赫莱尔。”
“你的?”
“它早晚属于我。”
打从十叁岁时遇见“赫莱尔”,薛窍就坚信它终将属于自己,这是一种没来由的笃定,也可以称之为信仰。
“到那时候,祁曜,你就来做我的专属机甲维修师吧,跟着我一起创造新的历史。”
“……”
祁曜忽然说不出话来,薛窍的语气未免太过狂热,与一向的淡定从容大相径庭。
“我这么问是不是太过唐突了。”薛窍苦笑了一下,“你可以考虑一下……先跟我来。”
他引着祁曜往一旁的细长走廊走去,狭长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剂挥发气息。
两旁架上摆满玻璃培养皿,血红的溶液之间,肤色惨白的孩童抱膝沉睡,透过凸面玻璃,可以看到一张张被扭曲拉伸的脸。
祁曜的脸色难看,这场景连同气味,无不让她忍不住想吐。
“不要怕,这是我们黥徒来到这世上的方式,这片红色是留在每一个黥徒记忆最深处的本能回忆。”薛窍忽然停下脚步,把手扣在冰冷的玻璃器皿上,看着一个年约两叁岁的孩子睁着浑浊无神的眼,“这些只是被废弃的一小部分,罗远昭出于私心的收藏品,真正的黥徒制造工厂想必规模还要大得多吧。”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你往前走走看就知道了。”
随着步入更深,玻璃器皿越来越大,装在里面的黥徒也在生长,从一两岁的婴童,到四五岁的幼童,再到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祁曜心里诡异的感觉逐渐加剧,缸中之脑,脑海里一瞬闪过这个词。
“我记得黥徒只会在培养皿里养到两叁岁,被灌输基本知识之后就投入使用了。”
“嗯,一般情况下是这样。”薛窍走得靠前,声音穿过狭长空旷的空间,听起来有些飘渺失真。
“他们这样……还算是活着吗?”
“没死,严格意义来说也不算正常活着,你可以理解成濒死临界的休眠状态。”
薛窍的步子随着话语一道停了,他站在一人高的培养皿面前,“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秘密。”
血红溶液之间,沉浮着一个与祁曜年龄相仿的少年,惨白如死人的肤色,空洞无神的眼,只是自他漆黑的一侧瞳孔生出树状的银白晶簇,那晶体浸泡在培养液里,看起来脆弱纤细,美丽而诡异,有如盛开在尸体之上的不祥花朵。
以这少年为分界,再前面的每个培养皿里的黥徒,或多或少都生有晶簇,多是银白,也间或夹杂着蓝紫,橙黄之类的浅色调。祁曜甚至看到一个少女半边身体都被银中透着淡紫的晶簇包裹,破体而出的晶簇与血肉融合成一派怪诞丑恶的景象。
“他们管这叫羽化,只出现在长时间培养的黥徒身上的现象。”
“……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
“实验?不,这从一开始只是个意外发现,”薛窍摇摇头,“这一切该从罗远昭这个人身上说起,他心理不大正常,喜欢亵玩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但在天喋之变后,新的黥徒不再投入生产,他怕找不到合心意的玩物,才有了你看到的这些。”
惧怕过于年轻的黥徒会暴露他的小动作,罗远昭索性将他们置留在培养皿中,在这种环境下,躯体会以正常的两到叁倍速度生长,对大脑内容物的填充却远不及这速度,制造出来的只会是徒具外表的白痴废物。但既然罗远昭需要的也只是单纯的玩物,可谓正中下怀。
罗远昭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是这莫名出现的羽化晶体,本该随培养液失效而衰竭死去的黥徒,与自身体生出的晶簇意外获得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