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深处(1 / 2)

霍荧把焚炀永劫交给她时,它就没有自带微缩装置,这意味着根本没法把焚炀永劫随身带在身上。

祁曜用了点办法把它塞进通用的微缩装置里,但她不知道,焚炀永劫是特型机,若放进未经特别认证的微缩装置,机甲会自动锁入,无法取出。

不仅如此,被锁定的特型机还发送定位讯息给机甲的认证者,这就是最坑的一点,霍荧有焚炀永劫的使用权限,但他不是焚炀永劫的认证者。

究其原因,这架机甲是他以非法手段得到的,却被他以合理手段转给了祁曜。

祁曜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决定跑来米德加“自投罗网”,比起抓着烫手山芋被满世界追杀,她宁愿先下手为强。

抱怨还是要抱怨的。

“为什么你那时候不阻止我。”她咬牙切齿地问晷。

“我想阻止的,但你的动作太快了。”晷的声音响在脑海,怎么听都带着一点可恶的幸灾乐祸,“你之前有一点没说错,假如我有实体,就能直接阻止你了。”

伴着这话语,金发湛眼的人影出现在床铺一侧,散开的金色长发铺满近半床铺,而那张缺乏烟火气的脸微微笑着,同祁曜的间隔不过几厘米,入眼就是一片溺人的湛蓝。

祁曜下意识朝浴室门望过去,待见到门还紧关着才松一口气,然后她才意识到什么,扭头看着晷,“为什么你在这里也能投影?”

晷指了指她胸前的芯片。

祁曜扫了他两眼,终于觉出是哪里不对,以往的晷总是裹在宽松柔软的浅袍里,而现在,他穿的却是款式有些奇异的似袍非袍的黑衣,近似软甲的紧身装束将躯体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脖颈和手掌都裹束起来,越发显出裸露在外的手指幽白。

他的一根食指就落在她胸前,仿佛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就触在身上。

觉察祁曜眼神奇异,晷不解问道,“怎么,这身衣服很奇怪么?”

“没有,就是觉得这么一眼看上去,你还挺像个人的。”祁曜由衷说道。

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穿着月白宽袍的晷自然是空灵虚无,纤尘不染的,被暗色映衬的他,脸还是同一张脸,却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比方说看起来稍微用了那么点心的衣饰细节,再比方说复杂的同人类别无二致的神情,尤其他的瞳孔比以往更亮了些,看起来竟似开了灵智的存在了。

祁曜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知所措,伴着被侵略到近处的不自在,她身子往前一撞,那根手指就从身体里穿过去,那急遽放大的湛蓝也很快交错过去了。

咣,她的头撞在墙上,几块墙皮应声而落,掉在脸上。

脑海里响起晷幸灾乐祸的笑声,这回祁曜敢肯定他是真的有在幸灾乐祸了。

晷的身影却是在穿过去的瞬间就不在了,想想也是,这么交错着共存,想想就怪惊悚的。

肖矜走出浴室时,就看见祁曜端坐在床上对着墙壁发呆,微蓝的瞳孔还湿润着,疼的。

才冷静下来的心脏不知怎么的,再度砰砰的跳了起来,那是一种愉快的,不受意志控制的感觉,让肖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本就灵秀柔和的五官愈发显出一种讨喜的无害来。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他说,“听口音,你也是昶境来的吧?”

祁曜愣了一下,垂眼道,“我叫祁曜。”

她直接略过肖矜后面的问题,肖矜却没察觉到祁曜的冷淡,追问道,“昶境的哪?没准我们还是同乡呢。”

“垄阳。”

“那我们离得很近啊,啊对了,我是中都来的。”

肖矜对祁曜又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好感来,就连先前的情绪也被他顺理成章理解为人在异乡孤独无依所带来的,他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跟祁曜聊着。

他挑起话题,更多情况却是在自问自答,祁曜只偶尔回一两句。

这样没过多久,肖矜就把自己的那点事全都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长兄如父,家教极严,肖矜自小就被几个哥哥管束,能接触到的除了家庭教师就是同窗学伴。同龄的孩子还能相约出去玩闹,他却只能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到了初高中后更是直接被送进封闭学校,一年难得见一次家人。

因为这一点,肖矜甚至没能见到六哥肖秩最后一面,一向乖巧的他彻底叛逆了一次,铁了心想摆脱这种被约束的生活,就连肖家大哥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同意把他送去米德加皇家机甲学院。

他兴致冲冲跟着四哥五哥在米德加游玩了半个月,才回过味来,学院教官是自家叁哥,未来同窗是世交子侄,就连宿管都和肖家有旧,敢情这绕了一大圈,他还没逃出自家哥哥的五指山。

思前想后,肖矜做出人生最大胆的决定。他要跑去读霜院,彻底摆脱哥哥们的掌控。

祁曜听在耳里,把少年的描述从“无害且吵闹的小动物”默默改成“无害且吵闹的未来同窗”。不过,她现在懒得告诉肖矜,一来她不想费精力解释自己为何要跑来米德加,二来是祁曜还想好好睡个觉。

她确实有些困了。

就连祁曜自己都感到意外,她戒备心重,睡眠又浅,通常情况下都会拖到很晚才睡着,然而今天这么听着肖矜叽叽喳喳说上半天,居然不觉厌烦,反而睡意朦胧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就这么睡着了。

大概就在肖矜念叨着他如何流年不利,出门吃个宴也能被波及受伤,好容易出院了,又赶上贝斯特洛判断故障险些被杀死的时候。

隐隐约约的,祁曜还听见晷的叹息声响在脑海,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她不懂的东西,听起来无由的沉重。

夜色渐深,肖矜也已熟睡,整个房间只听见少年轻微的吐息,也正因如此,铃铛清脆的响声显得格外突兀。

肖矜没有被铃铛声吵醒,却是被祁曜拍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还朦胧着,待看到祁曜居高临下的脸就在极近的地方时,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

祁曜没想那么多,见肖矜眼中惊惶,怕他喊出声来,索性用手捂住肖矜的嘴,又指了指窗。

她的指尖温热,周身萦绕的杀气却冰冷,肖矜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顿时明白过来。

室内没风,那悬挂在窗扇的铃铛连同绳索却微微晃着。

有人正在试图推开这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