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露华嫌弃拿手推开他的脸,靠着窗舒舒服服坐下,“那您跑错地儿了,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您采了多没意思,不如去那些闺阁偷香窃玉,岂不是更有意思。”
他摇了摇头,没意思,只有她最有意思。
陆渊意有所指道:“老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又不是未成家的少年郎,去偷什么闺秀小姐,要偷也该偷你这样的。”
云露华摇头晃脑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年轻娇俏的小姑娘。”她摇到一半,察觉出来什么,托腮冲他直笑,“哟,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酸呀。”
陆渊装作若无其事,捋了捋袖子,“我有什么可酸的。”
云露华乐了,挨他近了一点,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丝丝的神情变化,狡黠的眼在夜色中忽闪忽闪,一语点破他的心事,“你在吃醋,吃醋我和小高公子。”
陆渊有点不自在,别过脸去,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窗棂,“没有的事,你想岔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往往身体会比言语更诚实,云露华指着他脸上两团浅浅的红晕,噗嗤笑道:“才不是,你就是在吃醋,瞧,你都脸红了,这说明我刚刚说对了。”
陆渊赶忙摸了摸脸,果然有点烫,再看她脸上尽是戏虐的笑意,有些气恼,拽着人露在外面的一截玉臂,将她上半身连拖带拉到他眼前,恶狠狠警告道:“你再说,我就采了你!”
云露华朝他扮鬼脸,“咱们之前可约法三章了,你要是毁约,我明儿就去找小高公子。”
好呀好,真是长本事,如今还学会拿捏住他的软处威胁了,陆渊气急,在她嘴上用力啄了一口,“你敢!”
云露华呆愣愣摸了摸自己的嘴,还在浑浑噩噩中,她刚刚,是被陆渊亲了吗?
这陆渊亲人,怎么跟猪啃白菜一样。
越想越气,云露华回神,啪嗒一下将窗关上了。
哪儿有这么占人便宜的!
这厢陆渊看着轰然阖上的窗,慢慢拾起灭掉的灯,刚走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窗。
他叩了叩窗,“我走了啊。”
里面没回应。
他又叩了叩,“我真走了。”
还是没声音。
陆渊有些懊恼,刚才是不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但又转念一想,亲自己的女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刚想叩第三声,窗又被突然打开,里头掷出来一只锦缎素花软枕,正中砸在了他脸上。
“走就走,哪儿来那么多话!”
然后窗又被关上了。
陆渊抱着那枕头,贴上去吸了吸,还带着一股余香,是她贴身用过的。
唉,做人不易,做男人更不易,算了算了,女人可怕,还是莫要招惹。
他提灯回去,将自己的枕头换成了那只锦缎素花软枕,竟是一夜好眠,再未续上那叫他几欲抓狂的梦。
翌日一早,金凤给人梳头时,发现她眼底淡淡乌青,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晚没歇好吗?”
云露华没好气道:“被一只猪闹醒了。”
金凤奇怪道:“咱们院里哪儿来的猪,猪不该是在后厨养着吗,难道叫不小心跑出来了?不过奴婢昨晚隐隐约约的确是听到一些声音,但睡得有点沉,不知道是不是梦。”
正说着,帘外响起两声轻咳,陆渊神清气爽走了进来,看其精神勃发的样子,想来是昨晚歇得很好。
他对金凤道:“给你姑娘梳个简单方便的髻。”
金凤迟疑一下,看向云露华。
云露华没理他,“就照之前的梳朝香髻,戴那套鎏金牡丹的头面。”
陆渊坐下来,悠闲自在道:“行啊,你要梳朝香髻我也不介意,只是到了长安楼,你愿意招人眼就是了。”
一听到长安楼,云露华立马转了过来,“你要带我去看玉鹿?”
陆渊说当然,“先前答应你的,我这人从不食言。”
云露华只听他前半句,对后半句选择无视,招呼金凤赶紧换个简髻,再备两套上男袍。
第41章
在云露华的想象中, 供男人取乐的风月场所,当是倚红偎翠,莺燕成群, 甫一进去就该是胭脂水粉扑鼻, 纱绫细罗单薄, 一群女人扭着腰, 甩着帕子, 一声声喊着‘爷,来玩儿呀!’。
但当陆渊扶她下马车时,她被眼前这座雅致的楼园惊呆了, 高高的马头墙, 将里面遮了个全,楼上有几扇画窗半开着,但并没有妖娆女人倚在那里冲行人搔首弄姿,乌门栗梁上挂着一对名诗,曰:凉烟浮竹尽, 秋月照沙明。何必沧浪去, 兹焉可濯缨。
若不是上面明晃晃挂着‘长安楼’三个大字的牌匾,云露华险些以为自己是到了哪个书斋。
金凤跟着跳下马车, 二人皆换上了男袍,又扎了高髻, 乍一看就像两个细皮嫩肉的小书童。
头一回逛花楼,云露华其实有些紧张。
她手心濡湿,沾着腻腻的, 尤其身子完全紧绷,像跟弦一样,走起路来惹得来往之人纷纷侧目, 陆渊笑了一声,贴着她耳道:“别紧张,放松些。”
云露华结结巴巴说没有,转头见楼上下来一个花绫女人,约莫三四十岁,风韵犹存,但举止并不轻浮,见着陆渊福了福身,道:“陆三爷。”
长安楼是祁王的产业,但他一向是交给陆渊打理,不过这件事不为外人所知,陆渊每回来也都是扮做客人模样,他微微点头,“荣娘,近来一切可好?”
荣娘压低了声,“王公子在里面。”
她说话声音极小,若不是云露华离陆渊近,恐怕根本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