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两个姐姐对希尔格纳十分痴迷,经常在家里念叨着什么“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靠才华”、“我家的希尔大人是美貌与才华并重”等等奇怪话语,而本来对此不感兴趣的忍足郁士自然也没花费心思去了解。
清朗犹如春风拂过万物般的声音用流畅的日语开始讲述着历史学。
古埃及、大不列颠、苏美尔神话、希腊神话、甚至是冷门的西亚历史,希尔格纳信手拈来、妙语连珠,倘若不是话筒与音响效果好,恐怕台下热烈的掌声都要盖过他的声音了。
忍足郁士大概有些理解,为何自己那两位眼光极高的姐姐居然也会化成花痴的追星族了。
“……拉美西斯二世的陵墓至今尚未被发现,尽管前几年挖掘出了疑似他陵墓的遗迹,但里面并无棺柩,仅有数个价值昂贵的陪葬品。根据研究,那座陵墓极有可能是与拉美西斯二世关系极密的‘摩西’的沉睡之处。”
希尔格纳说出这句话时有着荒谬可笑的无奈感,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自己挖掘自己的陵墓、甚至还以此做研究的。
“希尔老师,我能否问个问题?”
只是到了问答环节时,台下有人举手道。
“对于墓主人来说,考古与盗墓者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希尔格纳的脸色微沉。
而和他一同前来的其他考古学家脸上更是浮现出了怒意。
对于考古学家来说,把他们和盗墓贼混为一谈,是最大的侮辱!
白发的考古学家面对这恐怕含着恶意的提问,语气依然平稳柔和:“这位同学问得好。首先,考古与盗墓从根本上来说目的便不同,盗墓单纯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个人的贪婪与私欲,而考古大部分都是抢救式开发,是为了研究过去的历史。对于盗墓贼来说,他们所关注的是陵墓内价值昂贵的陪葬品,对于那些或许蕴含着历史与人文风情具有研究价值的壁画、木绘、以及陵墓主人的棺柩毫无敬意。我曾经在世界各地参与那些抢救式的遗迹考古,再严密的陵墓也会被盗墓贼毫不怜惜地暴力毁坏,金饰与宝石被洗劫一空,而原本躺在棺材里的陵墓主人尸身,甚至会被拖出长眠的棺柩,扔在一边。”
站在讲台上的希尔格纳在平静述说着这其中差别时,展现出来的风度,又让台下不少人发出了小小的骚动。
“不妨换个角度来思考下,倘若你是陵墓的主人,当有一伙盗墓贼破坏了你沉睡的地方,把你生前喜欢的物品洗劫一空,甚至把你的尸骨从棺柩里拖出来扔在一旁的泥水里,然后把由最出色的工匠精心打造出来的、你十分喜欢的饰品融成一大块毫无美感的金链,将其卖给毫无品位的暴发户——他们不在乎你生前到底是有多么地位崇高,在历史上又留下了怎样的威名,于他们而言你不过是一个骷髅,你最后的结局是躺在肮脏的泥水里,无人知晓你曾经多么辉煌。”
“而考古学家则会小心地打开你的陵墓,把你生前记录下来的石碑记录,知晓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会把你陵墓中石板上记载下来的文字填补空白的历史,让世人知道你所不曾被记录下来的过去。就如同海对面那个国家的辛追夫人,他们会小心地解刨你,知晓你到底是为何死去,从你胃部的残留物知晓那个时候的食物与物质水平,以及你到底是因为疾病死去,还是因为被人投毒——倘若是被人投毒,那么史书便需要修改,为你正名。你并不是因为贪一时口舌之欲得急症去世,而是被人毒害的。”
希尔格纳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令人听入迷的韵律,他面对着这个怀着误解的疑问,并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怒火中烧,而是以生动形象的言语来阐述了盗墓与考古的区别。
在一旁等待上台的考古学者们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这些年近不惑的考古学者们本对希尔格纳这样容貌正盛的学者不满,对被他吸引来的粉丝带来的粉圈风气不悦,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希尔格纳粉丝的行为,与他本人无关。
作为一名考古学家,希尔格纳的学问素养还有个人的品格都值得他们尊敬,之前的不悦与误解此刻烟消云散,并且还让他们对希尔格纳产生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