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汉脸颊两边散落着杂草般的花白头发,但田七七却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来,顿时如遭雷击般,当场愣住了。
急匆匆地吩咐马车靠路边停下,田七七声称自己有急事,让小六子独自前往赴宴并替自己跟蓝员外解释后,自己便迅速跳下马车,悄悄地跟在了老汉身后……
这时,老汉正蹒跚着走向路边一个摊档。
那是一个卖粥的路边摊,老板此时正要将客人刚才吃剩下的小半碗粥倒掉呢~不想,却从旁边传来一声急促而微弱的呼喊:“老板!行行好,把那粥施舍给我老汉吧?”
那老板闻声看了老汉一眼,似是起了怜悯之心,于是便将手里的小半碗粥倒进了老汉手中的大碗里。
老汉连声谢过,退到了一边后,却极其珍惜地伸出舌头将沾在碗口外边的几滴粥舔得一干二净的,然后才柱着棍子继续沿街乞讨起来。
看着老汉离去的身影,那粥档的老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而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田七七,却是心下暗暗吃惊。
记得自己上个月在村口看到老田头时,他还好好的,身子也硬朗,腰板挺直,嗓音洪亮,听说还偶尔的帮着家里下地干点活,可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就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了?
咦?村子里的人,包括陈炳文在内,不都说那田玉祥在邻近的县衙找到了一份做师爷的优差,所以才把祖宅也一并卖了,一家子都准备随他一起过去生活。可眼前的老田头哪里象是过上了好日子的模样,简直就跟那街边的乞丐差不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话说田七七对老田家人唯一有好感的,就只有这老田头了。所以,此时她的一颗心揪得紧紧的,一直暗中紧跟在老田头身后。想看看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田头在镇上走了一圈后,便回到了镇子郊边的一座破庙里。
田七七透过破庙的墙洞看进去,却意外地发现,在破庙的一个角落里,地面的稻草堆上还躺着一个如干尸般的妇人。
只见那老妇面容枯槁,两只眼珠空洞而无神,要不是偶尔还会转动一下,田七七差点都要把她当成死人了。
这时,那老妇听到响动,微微向这边侧了一下脸……趁这机会,田七七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天呀,要不是对这张面孔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记,田七七都不敢承认眼前这形容凄惨的老妇人就是往日那凶悍泼辣的田肖氏!
“老婆子,今天有好心人给了一碗粥呢~来,我喂你喝点。”老田头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将盛着小半碗粥的大碗端到田肖氏嘴边,拿一个只剩下半个柄的匙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把粥慢慢喂进了田肖氏嘴里。
而田肖氏似乎有求死之心,喂进去的粥倒有一半被她吐了出来。
“老婆子,你好歹吃上一些,再多熬上些日子,也好等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老田头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苍凉,边坚持喂着,边絮絮叨叨地冲田肖氏说着话。
外边的田七七看着这一幕,心里竟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心酸!
她对田肖氏素来是恨之入骨的,按理说,看到她现在的惨状,此刻应该极为幸灾乐祸才对的,但不知为什么,田七七此时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时,田七七似乎听到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于是,赶紧把身子隐到了旁边长得比人还要高的杂草丛中。
一会后,一个硬朗的老汉便来到了破庙前,边喊着老哥边走了进去。
“老哥,我那败家婆娘今天晌午多揉了面,做多了,这不,还剩一个馒头,我就顺道给老哥你带过来了。”那老汉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来。
布包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杂面馒头。
“杨老弟,老哥先行谢过了。”知道老杨头家里过得也不容易,老田头激动地接过了馒头。
馒头还暖暖的,带着体温。老田头看了,喉头不由得一动,但最终还是把馒头放到了一旁的破碗里。
田七七知道,他这是打算要留给田肖氏吃呢。
“哎哟,老哥你跟我借的斧头锯子……原来是要做这个?你傻呀,老哥。”顺着老杨头的视线,田七七这才看到,在破庙的一角,居然堆着一副才做了一半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