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的第一天(1 / 2)

这天傍晚下工的时候,秦素北和矿场结了这个月的工钱,同那些糙汉子们道别,表示自己可能要去做点小生意。

搬搬抬抬才能挣几个钱,更妄论养活十几个孩子,故而对于她的离开谁也没有感到奇怪。

等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一大群孩子——连同已经康复的小十七一起——都早早候在家门口等她回来吃饭。

何豫总算明白那些长毛的窝头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倒腾出来的——只要一吊钱,就可以从附近的酒楼买上一篮子,秦素北每天晚上回家时带一篮子,这就是他们当天晚上和翌日晨午的伙食。

难怪厨房的灶里是干净的,这一大家子人平时都是从外面买些给钱就卖的东西回来吃。

“何公子的字写得怎么样了?”看见何豫也在欢迎自己的人群里,秦素北问道。

比起何豫是不是豫王,她更关心买纸墨的钱有没有打水漂。

“我今天写了八张,一会儿拿给你验收,我保证,一张绝对能卖一两银子。”何豫一边保证,一边将她手里的篮子接了过来,掀开一个角,发现还是昨天那样的窝头。

“若你的字能卖出去,明日我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秦素北看出他眼里的失望,自己也知道自己抠门儿的有点过分,只好干笑几声。

“别等明天了,你现在就去看看,这字值不值一两银子一张。”何豫一把攥住她的袖子将她往自己的房间扯,孩子们都好奇地跟在后面,七嘴八舌地向秦素北表示何公子的书法真的很漂亮。

何豫一共写了八张,虽都是些常见的诗词歌赋,却是颜筋柳骨,行云流水,但是秦素北一点也不觉得这玩意能卖得上一两银子。

不就是幅字吗?挂着好看的东西而已,可有可无的。

何豫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竟神奇的明白了她的疑惑,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无比心疼。

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究竟是过得多么辛苦的日子,才生生被磨光了满腔才情,眼里只剩下柴米油盐的?

他虽常年驻守边关,回京后也因为残疾闭门不出,但偶尔听到有人议论谁家的千金不通琴棋书画,也会跟着暗暗鄙夷一番。

不知是不是因为境遇改变,他的心情也跟着变了。

“绝对卖得出去,我不骗你。”他想了想,将自己的拐杖递上去,“今天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明天要我的字卖不出去,你不是早就看好上面的宝石了吗?我当场抠下来送你。”

“说话算话?”秦素北眨眨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会故意不卖吧?”

“小人之心。”秦素北笑骂了一句,低头看看围观的师弟师妹眼巴巴望着她,显然都想吃好吃的,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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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秦素北便带着何豫的八幅字去了集市。

京城的集市四通八达,有一条名叫状元街,名字虽然吉利,却专门是给些落魄的穷酸书生在街头卖字画的。

过年过节红白喜事,也有不少人找他们写对联或者花字。

街上大抵都是些年轻的书生,秦素北一个姑娘家突然摆摊,立刻吸引了很多人过去围观。

“这是姑娘写的字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当真不让须眉。”一个在她旁边摆摊的书生也凑过来,看到这字之后赞叹道。

那书生大概十七八岁,一身洗得褪色的青灰长衫,眉目间清秀而澄澈。

被他那双不带烟火气息的眸子一望,秦素北突然有点心虚,只笑笑没有说话。

“姑娘这字多少钱一幅?”见那书生也交口称赞,立刻有人问道。

一听说有人要买,秦素北那一点小小的心虚立刻烟消云散,她向那人伸出一根手指:“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姑娘,你这卖的也太贵了些。”

“一两银子,不易价。”价钱是字的主人定的,她并无权变动。

问价的人看看秦素北,确定她真的不打算便宜些之后,只好摇摇头走了。

不多时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秦素北便分出三分精力去观察别的摊子,发现其他人的字画基本上就是十几到二十个铜板一幅。

这何豫应该就是豫王席和颂,也就是那些金枝玉叶不知民间疾苦,以为一两银子多么好赚,生意人难道不知道先打探一下行情?

她竟然也信了他的邪!

整条街的摊主基本都是读书人,很有共同话题,没有生意的时候便在一起聊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科举考试,秦素北混在其中只想打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