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天气愈加寒冷,渝县的百姓已经退去了秋衫,早早的把冬天里的棉袄穿在身上。
或许是因为这渝县半面环山,呼啸的北风吹进这县里面,让人觉得比平常更加寒冷。
鱼龙书院已经放假了,自从殿试结果出来之后,书院里面的课就安排的不多。有的学生因为考试失败心灰意冷,打算回家后,明年再也不来;有的则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打算明年再卷土重来,再接再励;但是更多的,是想借着鱼龙书院的名气镀一镀金的士家子弟,反正他们家里有权有势有门路,不需要寒窗苦读也可以安排一个不错的出路。
可是,陈锦鲲是个例外。
他既不是自以为是的士家子弟,也不是妄自菲薄的寒门学子,他总觉得,靠着自己的努力,总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他最珍爱的女子所说的那样。
放假前,他把书院里面的东西收拾一下,跟学监大人道个别,就准备来年开春的殿试。只要明年的殿试能够发挥出色,他就可以顺利的入朝为官,到时候兑现自己的承诺,牵着心爱的小媳妇的手,一起感受一下皇宫究竟什么样。
林大山的尸骨已经被家人带去,陈锦鲲还偷偷的给他的家人一点钱,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严格说起来,林大山是因为自己而死,但是这笔仇现在不能报,只能留着在以后报。
整理好行李之后,陈锦鲲就往山路上走,初冬的路显得特别的难走,山里头的风像呼呼呼地刮过来,像是魔鬼的吼叫一样。
他走一步,往往要退两步,就这样艰难的在山路上挪动着步子,一条崎岖的山路他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就在他快要接近渝县的那一段路上,一辆呼啸的马车就像疯了一样,直接朝他冲了过来,那架式仿佛要直接把他踩在马下,踩成烂泥。
陈锦鲲慌不择路,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只得把行李一丢,往山路的另一侧跑。里侧是山,躲也没处躲,外侧虽然是悬崖,但是有一块悬空的岩石就在山的半侧,只要壮着胆子跳下去,那马车就算是把整条山路踏平了也不碍事。
这样想着,陈锦鲲就一个侧身往旁边一跳,稳稳当当的跳在岩石上。
说是迟,那是快,眨眼间那马车呼啸而过,脚下的砾石都被马蹄踏成齑粉,要是陈锦鲲不躲,怕不被撞死也得撞伤。
这些士族子弟真是胆大妄为,大白天居然驾着马车就敢撞人,陈锦鲲在心里面恨恨的骂道。
那辆马车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鞍又是镶金的,这样大的手笔也只有士族子弟才能做到。
可是,陈锦鲲实在想不到,是哪个士族子弟要用这样大的手笔来撞死自己?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马上又想到一个人——王锦升,只有这小子才敢这样做。
陈锦鲲心中掠过一丝担忧,好在那辆马车在蛮横的冲过来之后,没有再折返。陈锦鲲打算再等一等,然后沿着岩石上的藤条爬上去。
这时候,山头那边又驶来一辆马车,虽然车架子小一些,但前面赶车的人他认识,正是茶楼里的伙计阿九。
阿九既然驾着马车来,那车里面的人肯定是阿瑜。
陈锦鲲心里面泛起一丝欣喜,朝那边挥挥手:“阿瑜,阿瑜,我在这里。”
阿瑜闻声,探出头来一看,阿九也停下了马车。
陈锦鲲刚刚从藤条上面爬回到山路当中,却看到一组穿着黑衣的人马拿着尖刀利刃,气势汹汹的就朝这边跑来。
还不等陈锦鲲提醒阿瑜,那些人已经杀到跟前。
陈锦鲲顾不上想太多,只得抱起阿瑜就势一滚,想和她一起滚到岩石上去。
阿瑜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陈锦鲲抱着她跳下半山腰的时候,她没有一点迟疑。
等那些人杀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跳到了岩石边缘。
可惜刚才陈锦鲲一个人跳下来时,旁边没人,所以他可以稳稳当当的站稳。
可是这一次,他怀里面还抱着个阿瑜,一下脚跟没有站稳,两人突然就滚下了山崖。
阿瑜只听耳边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大东家!”人便已经不醒人事了。
等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身上的衣服被半山腰的枝蔓撕破,露出鲜红的肉来,有的还被挂出一丝丝的血痕。
好在两个人掉下来的时候被这些藤条、枝蔓拦了几下,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要摔成残废。
阿瑜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四肢,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摇一摇身边还昏迷不醒的陈锦鲲。
刚刚掉下来的时候,陈锦鲲被压在下面,阿瑜在上面,陈锦鲲承担了所有的压力,所以阿瑜一丁点的事情也没有,而陈锦鲲却不知道怎样。
醒过来的阿瑜明白陈锦鲲的良苦用心,不由的心头一暖。
陈锦鲲慢慢的睁开眼,看到心心念的小媳妇没事,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苍白的脸上沁起一丝笑意。
“阿瑜,你没事就好!”
他笑得轻松,可阿瑜心头却忍不住疼了一下。
“你真傻,只管自己跳下来就好,干嘛还来管我!”阿瑜娇嗔的埋怨道。
“你要有什么事,让我怎么安心?”陈锦鲲说着,试着从地上挣扎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好像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受了点伤,抬起肩膀的时候没有什么知觉。
阿瑜察觉出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关切的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没事,可能是脱臼了。”陈锦鲲说得轻松,可阿瑜明明看到他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脸上惨白一片,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