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松求道:“皇上,请您三思。”
卫明晅冷笑,扬声道:“刘开阖,你跟他讲讲道理,若还是不听,就出去跪着。”
刘开阖为难,他虽效忠皇帝,不畏权势,却也实在不想得罪贺兰松,但卫明晅连他的名字都喊了出来,显是盛怒已极,他不敢违抗圣旨,只好上前道:“小贺兰大人,您所言皆有道理,但自古明君圣主,历来都要开疆拓土,如您言道,嚯鹮部富庶,又在卫朝境内,虽是疥癣之患,却也不可不防,皇上苦心,小贺兰大人当体谅一二。”
贺兰松咬了咬唇,卫明晅明知他不喜刘开阖,却还要这么羞辱于他,他虽竭力忍耐,仍旧觉得胸口堵闷,当即别转过了头去不言语。
卫明晅冷冷道:“怎么,刘卿是替朕说话,你不愿听?”
贺兰松抿紧了唇,不情愿的跪下,道:“臣不敢,刘大人,我失礼了。”
刘开阖倒是公事公办的回了礼,继续立在贺兰松面前,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陛下此举,亦是为安民心,为匡扶社稷,盛世清平,四海来贺,难道不是小贺兰大人所希冀?”
这是要给他扣个不忠的罪名啊,贺兰松纵有千百般道理,此时也说不出口,他跪在那里听着刘开阖好一顿说教,等他说的尽兴了,仍是道:“明君自当体百姓之苦,祸乱再起,实非百姓之福,兴兵伐谋,亦非天时地利,臣以为不妥,求陛下明鉴。”
道理讲了一车,贺兰松仍是坚持己见,卫明晅却没了耐心,对着诸臣道:“此时朕意已决,不必再议,时候不早了,各自回府吧。”
朝臣们不傻,眼见卫明晅如此折辱贺兰松,便知他心意,此时也不敢再劝,纷纷行礼告辞。
待殿中只剩了贺兰松,卫明晅便道:“小贺兰大人,请回吧。”今日他确实有意羞辱贺兰松,谁料他心志坚定,宁死不屈,自己反倒先心软了。看似他步步紧逼,赢了场面,可不过是仗着权势欺人,他当然知道贺兰松是不服气的,更知道自己,其实拿他毫无办法。
贺兰松神色平静,起身道:“臣告退。”他躬着身子退出,没有再看卫明晅一眼,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第二日朝堂上仍议此事,诸臣又分成了两派,自然有主战者,便有主和者,贺兰松更是引经据典,立数前朝明君之失,卫明晅简直怀疑他为了阻挡自己出兵,彻夜未寐的去翻史鉴了。
等众人吵够了,卫明晅便道:“凉西行宫有兵数万,剿灭一个嚯鹮部,想来是绰绰有余了,舒少君昨日已连夜带兵去了。”
恒光帝此言一出,众臣暗暗心惊,陛下这些年圣心决断,早已懒得听他们这些老臣之言。
贺兰松亦是心寒,他惶惶看着殿上君王,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不是早就知道,只要是他认定了的的事,就算拼了命也要去做的。
卫明晅眼神飘忽,不敢看向某个地方,他咳了一声道:“此事无须再议,诸卿奏其他的事吧。”
朝会到午时方散,其后贺兰松便站在朝堂上未发一言,他手持玉笏,垂首看着自己的双足,似乎不胜茫然。
嚯鹮部虽有粮草钱财,却无精兵良将,舒少君只带了两万人就挺进了嚯鹮部,其后更有粮草兵器补给,不过交兵三日,嚯鹮部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且战且退的藏到了巍山脚下。
卫明晅早有圣旨,若肯降者一律赦免,舒少君亦非贪功好杀之人,孰料嚯鹮部素日与世无争,此刻却被激起了血涌,便是老弱妇孺也悍不畏死,无一人愿降。
舒少君犯了难,陛下曾严令速战速决,十日之内定要拿下嚯鹮部,他思虑再三,仍是责令副将再去劝降。
短短数日,贺兰松便瘦了一圈,他变的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卫明晅不欲他知晓嚯鹮部战事细况,没有要事,也不诏他,贺兰松也不求见,只专心工部衙门诸事,除却上了道东海采珠的奏章外,亦未再奏事。
十日后,北方传来捷报,舒少君占嚯鹮部,至此,卫朝方算一统,朝臣庆贺,上折子请加尊号,均被卫明晅留中不发,他实在不觉此事光彩。嚯鹮部五千人,血战至最后一人仍不屈服,舒少君折了八千精兵方才攻下。
嚯鹮部不是赤坎人,沾了他们的血,卫明晅心中有愧。
最可怕的是,他不敢再见贺兰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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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松这个人其实很可怕,他很纯净,有本事也有能力坚持自己,他比卫明晅更固执,当然,这也是被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