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我问你,你说说你毕业已经多久了?两个月来整天就知道窝在家里不务正业,你不羞愧吗?!”父亲站在门口,山呼海啸地吼。几十岁的中老年人吼得中气十足,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似的。
母亲快步地跟过来,拦着他:“小声点儿!”
姚佳从椅子上下了地,脚尖划拉着想趿拉上拖鞋,可一时没找着,也就那么光脚站着了。
“我想出去工作啊,是您不让啊。”
姚秉坤愤怒得像个红脸关公:“你那是什么工作,啊?什么工作?!靠画几个人头挣钱?卖艺吗?我供你上大学学管理,到头来你给我卖艺?”
姚佳小声嘀咕:“那叫设计。”
母亲甘羽接过话头:“好了好了!她不想工作,你就送她再出国去进修一下嘛!正好和小慧做个伴,等学个mba什么的再回来,不是更好接你的班。”
“我不去。”姚佳突然言简意赅斩钉截铁地表态,“谁爱去作伴谁去,反正我不去。”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姚秉坤喷着气问妻子,“你看她这副不思进取的死样子,是不是想气死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问问她她爷爷留给她的成人基金,刚到账几天就被她造祸光了?”
甘羽转头问姚佳:“你把那笔成人基金花光了?”
“……嗯。”姚佳承认。
甘羽也有点来了气:“那是一大笔钱,你干什么了,怎么说花光就花光了?”
“我拿去投资了。”姚佳说。
“投了什么,要这么多钱?”母亲吃惊追问。
姚佳想了想,实话实说:“遇到个创业做手机的团队,觉得挺好的,就投了。”
她一句话点炸了姚秉坤:“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手机市场都快饱和了,你投手机?!”他气得叉着腰在姚佳房间门口横着走。
最后他站定在原地,声音苍凉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争点气?你什么时候能别让我一次次地失望?”
这两句话把姚佳定在那里。
是她不想争气吗?她也想争气,可从小无论她怎么做,也换不来一句表扬与肯定,无论她做得怎样努力怎样好,最终得到的总是苛责与批评。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去努力去争气呢?
这个家里有谁在意过她真正想做的事吗?没有的。她从小就想学画画或者做设计,可是家里的一言堂什么时候轮到她可以有自由意愿了?
连出生不都是身不由己。
一股叛逆的劲头在心里涌动。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嗨,是您失望的底线太低,您要是把底线抬高点咱俩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没用的东西!”姚秉坤听着她的话,怒到声冷,“你能干成什么?”
尽管把自己武装得皮糙肉厚满不在乎,姚佳还是被姚秉坤这句话刺激到了。
她微扬起下巴,说:“您要是让我去做设计,我可准能干成。”
“算了吧,别说设计,我看你就算到公司来做客服你都挺不过三个月!”姚秉坤语气不屑。
姚佳被那样的语气不知道刺了多少次,这次她被刺得来了劲。
“那要不就按您说的,我去公司做三个月客服。但如果我能干成三个月,您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到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姚秉坤想都没想就应下了。那速度快得仿佛在明着说:反正你又坚持不到三个月。
姚佳抓抓头。
“但有个问题,我去公司做客服,被人认出是您女儿怎么办?”
“不可能。”姚秉坤斩钉截铁,“托你不思进取的福,公司里可没人认识你。”
姚佳乐呵呵一笑:“是,我是那个您不配被外人知的女儿。”
眼看着姚秉坤又要变关羽变张飞。
甘羽连忙制止姚佳:“你少说两句吧,你爸快让你气厥过去了!”
姚佳一脸乖巧:“妈,您别跟我这捡来似的孩子一般计较!”
甘羽差点松开姚秉坤自己进屋去拍姚佳两下。
“你闭嘴安静一会!”留下这么一句话,她拖走了姚秉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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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走后,姚佳蹲在椅子上消化着父亲暴怒的余韵。没一会儿母亲甘羽去而复返敲门进来。
她来对姚佳郑重地说了两句话。
“虽然你爸是坤羽电器的董事长和大股东,但他那个倔脾气你知道的,他不可能帮你。所以投简历、过面试,都得靠你自己。既然你和你爸达成了赌约,那就认真对待。你好好准备准备,别连公司的门都进不去,直接输在门槛外面。”
“还有,别总蹲着,不好看,跟上厕所似的。”
“……”姚佳回答知道了。
母亲走后,她改蹲为坐在椅子上,先把图稿画完发出去,再打开文档草拟了一份简历。
简历初稿做完,她跳进微信里去抓下了班的社畜闺蜜凌晓欣,让她帮自己参谋着雕琢修改一下。
凌晓欣大她一岁,在律所里实习满一年,刚刚转正,是她小时候捡来的闺蜜。五岁那年,她第一次离家出走,遇到了六岁的路痴凌晓欣。当时凌晓欣和家人走散,迷了路,站在电线杆底下正嘤嘤嘤地哭时,被离家出走路过电线杆的她顺手给捡到了。
她觉得带着凌晓欣一起离家出走有点累赘,这个比她还大一岁的女孩子胆子好像没长似的那么小。于是她权衡了一下,为了未来行走人生的顺利,她决定先把凌晓欣送去派出所,交给警察叔叔,然后她再接着离家出走。她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