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换着角色地一演,不需要说太多,事情一下子就明了了。
这功夫陈洛汐从对门过来,说是要接善善回去洗澡睡觉。看到姚佳给善善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她感动得不行。
姚佳让田华生先带着善善回房间玩一会儿,她要跟陈洛汐说几句话。她以为孟星哲会觉得无聊回房间去,没想到他居然在客厅沙发里坐下来了。他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视,调到了财经频道,但把电视静了音。一副他留下是为了看无声新闻的样子。
姚佳不去管他,她把刚刚在客厅做游戏的事和陈洛汐说了一遍。
陈洛汐听完先是震惊,马上她就红了眼眶开始自责。她捶着自己的头责怪自己,做妈妈怎么会做得这么粗心,连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发现,还责备他变得不懂事不听话。
陈洛汐自责地边捶打自己边哭。
姚佳赶紧拦住她,安慰她说,这不全怪她,因为她是个单亲妈妈,要上班,要带孩子,各种压力太大。
陈洛汐渐渐冷静下来。毕竟是大企业财务部的一个小领导,再怎么慌乱内疚,也还是努力梳理出了应对问题的理智。
“我明天会请假一天,到幼儿园去调监控视频看,去找园长要个说法。”陈洛汐说。
姚佳想了想说:“我觉得善善的老师没那么傻,她动手的时候一定会找躲开监控的角度,你这样直接去调视频兴许还打草惊蛇。”
她给陈洛汐出了个主意:“我觉得想知道幼儿园老师有没有打孩子,可以用这个。”
她拿出手机,点进合意网,搜索“纽扣录音定位”,对陈洛汐说:“陈姐,这东西看起来是个纽扣,其实是个gps定位器,能实时通话也能录音,你下单买一个这东西,钉在善善的衣服上,可以把他在幼儿园一天的情况录下来。”
陈洛汐二话不说下了单。
陈洛汐带着善善离开后,一旁一直专心看电视的孟星哲问了姚佳一声:“这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姚佳说:“我逛岳……我男朋友他们做的手机发烧友论坛,看到有人分享实用又操作简单的科技产品,其中就有这个。”
孟星哲啪地一声把电视关掉回了房间。
可真逗,还特意强调一下她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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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纽扣送到,陈洛汐把它钉在了善善的衣服上。到了第三天善善放学回家,陈洛汐拿着录音来对门找姚佳,她说话时手都在发抖:“幼儿园的老师确实凶孩子也打孩子!我一想到这段日子善善挨她的打骂,我这心就像刀割似的难受!我明天就去幼儿园找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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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后续闹得有点大,甚至惊动了媒体。
这家幼儿园是当地很有名的幼儿园,收费很高,号称请的老师都是经过严格筛选拥有很高素质的。
后来趁着晚上下班吃完晚饭,陈洛汐把善善哄睡下了,她赶到对面来,和姚佳讲事情的后续。
田华生和孟星哲坐在客厅跟着一起听。田华生听得专心,孟星哲又是一副看静音后的财经新闻的样子。
陈洛汐告诉姚佳,她去幼儿园找园长,向她反映有老师打骂孩子的情况。
起初园长不承认,那位老师也委屈得直哭。有别的家长来接孩子,还跟着指责陈洛汐,说她没事挑事儿,说老师挺好的,让陈洛汐别找茬。她还讽刺陈洛汐,是不是婚姻不幸福导致被害妄想症。
姚佳听到这里时非常感慨。她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一定要靠刺痛别人的伤处取得快乐和优越感。
后来陈洛汐直接拿出了录音。
“结果你猜怎么着?”陈洛汐对姚佳说,“那录音里,老师不仅打骂推搡了善善,也录下了她同样对待了说我的那位家长的孩子。那女人前一秒还在指责我,听完录音的下一秒立刻变了脸,冲上去就抓着那打孩子的老师的头发开始扇她骂她,后来还是有人报了警才把她们分开。现在那老师已经被警察带走立案调查了。听说那位老师不知道是谁的关系户,其实连资质都没有的。但因为有了媒体的介入,这件事变得不得不透明起来,就算她有关系,她也逃不掉该有的责罚了。”
陈洛汐还告诉姚佳:“后来家长们推举我出来做代表,和园长谈判,一,要给已发生的事一个交代;二,以后招老师要招有资质的;三,希望他们这些和小孩子打交道的人,能够心存爱心,不要心里只有钱、只想着通过小孩薅大人羊毛。孩子不是祖国的未来吗?她们为了挣钱这么毁孩子,难道不是犯罪吗?”
姚佳听得大快人心。
田华生在一旁忍不住叫了声好。
孟星哲没作声,但听得也是端着杯子好半天都忘记了喝水。
陈洛汐接着说:“后来我把这个能录音能定位的纽扣推荐给了其他家长,他们全都下单了。开始那位对我恶言相向——就是打老师的那位妈妈,也专门给我道了歉。”
陈洛汐说到这,握住姚佳的手,一脸感激地说:“姚佳,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家善善不只肉体挨打,最可怕的是可能还会留下心理阴影!身体上的伤容易好,但心灵上的伤会跟一辈子!姚佳,姐真的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姚佳连忙说着别客气。但陈洛汐还是千恩万谢后才回了对门。
田华生对姚佳竖起大拇指:“佳,你真棒哦!你这古道热肠的,简直是我偶像!”
孟星哲没跟风没竖大拇指,但他看着姚佳的眼神,变得比以往深邃。
天色晚了,田华生先去卫生间洗漱。
姚佳刚要回房间,却被孟星哲出声叫住。
“哎,姚小佳,”孟星哲叫住姚佳,问,“你是怎么从一开始就能琢磨出,善善是在幼儿园里挨了打呢?”
姚佳看着孟星哲,一笑。
“你不懂。”她说,“你没有过亲身经历过,所以你不懂。我小时候呢,有个老师对我很凶,经常责骂我,导致我非常不爱去幼儿园。每天去之前,我都要哭闹一番。那时我太小,说不明白这件事,我爸妈又很忙,一个忙工作,一个忙着照顾我姐姐,他们没时间堪破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觉得我不爱上幼儿园,是因为我太调皮任性,太捣蛋不懂事。”
孟星哲挑眉:“然后你爸妈采用了同样的做游戏方法,让你扮演幼儿园老师,破案了?”
姚佳大笑一声,那笑容叫人瞧着无法高兴,反而莫名心疼。
“并没有。”姚佳说,“他们没有发现我在幼儿园受到怎样的委屈,他们很严厉地批评了我,然后又把我送到了幼儿园去。”
那是家挺贵的私立幼儿园,什么都号称是最好的。父母一度觉得是她这个小孩太不识抬举,给她最好的,她还不满意。后来还是爷爷心疼她,说给她转家幼儿园试试。从那以后她才结束每天哭着上幼儿园的灰暗幼年。
其实刚才陈洛汐讲的一句话很叫她动容,她说——身体上的伤容易好,但心灵上的伤会跟一辈子。
小时候被老师无故打骂责罚的恐惧,父母不做调查只认为她不想去幼儿园是在捣蛋的那种委屈,这些感受所带来的伤害,的确一直跟她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