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跟个小鸡崽似的被扔到了陈晓白怀里,抓着瓜子,自己都还在懵圈的过程当中,却见刘国有已经挡在了秦千汐面前,不停的安抚着她。
“千汐,千汐,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刘国有宽厚的肩膀拥着秦千汐跟他一比更显得娇小的身躯,不断柔声安抚着。
然而秦千汐却并没有像是所有人表述的那个样子,和从前有类似的暴力行为,甚至也没有尖叫,只是双眼还不停的看着万幸的方向,目光呆滞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
见状,所有大人都不由互相对视一看。
“难不成……”沈荣思压下了心中的激动,说道,“难不成,大夫说的那个法子真的有用?”
这一次请陈柏同带万幸过来,也主要是因为大夫建议过,她们最好不要太过于强硬的干涉秦千汐周围所面对的环境。
包括孩子,这个存在在秦家几乎快八年的禁忌的话题。
从一早严乐明去世的时候,沈荣思就已经提出过让秦千汐打掉孩子。可那个时候的秦千汐已经有些抑郁不振,还在丈夫死后的悲痛当中,大夫给出的建议,最好是不要引产,否则对母体损害极其的大。
加上秦千汐后来一直坚持,沈荣思最终还是心软了。
后来秦千汐几乎拼了命的,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生下了孩子,险些难产,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匆匆睡了过去。
当时的冬冬作为一个早产儿,身体极度的虚弱,孩子在加护病房当中,被医院一起看管,就连他们进去看孩子,都要定时定点。
谁也没料到,孩子居然会在刚满两个月的时候,被偷了。
还是在秦千汐边上被偷走的。
那人趁着秦千汐熟睡的时候,将躺在她旁边的冬冬抱走,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不到。
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换上一个襁褓,随便放在一个妇女怀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从那以后,秦千汐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直到最后彻底不认人,真正的……疯了。
而孩子这个话题,自然就成了整个秦家的禁忌。
直到前段时间,沈荣思去拜见了一位海外归来的心理学医生,那个医生告诉她,最好不要再继续过多的干涉秦千汐的生活环境,要开始适当的,让秦千汐逐步和外界接触。
否则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封闭式隔离保护的话,秦千汐的后果,只有一条——郁郁而终,这辈子,都恢复不了正常,成为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医生话说的严重,却打从心底里让沈荣思敲响了警钟,这才求着秦国毅,去找了陈柏同来。
因为万幸聪明活泼……而且,和冬冬一般大小。
知道了这么个事儿,万幸也点了点头。
秦千汐现在并没有什么攻击倾向,甚至在看她的时候,目光柔和的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那种如水一般的神情,是万幸在陈晓白的眼中都未曾看到过的。
陈晓白做母亲做的太顺利,反而可能比起痛失爱子的人,会少了一些铭记以及悲痛感。
秦千汐的双眼,此刻就蕴含着这些复杂,却晦涩难懂的情绪。
那份情绪实在是太浓烈,让万幸也觉得很不好受。
上辈子孤儿院其实也出过一次恶意的抱错事故。
一对富人夫妻的孩子,被医院的护士搞错送到了孤儿院,等到两年后终于找到了孩子时,丢了孩子的那个母亲几次哭的要昏死过去。
那也是万幸印象之中记得最深刻的一幕,单单是对于母亲这两个字。
万幸看了一眼陈晓白,小声说,“妈妈,我能叫秦阿姨妈妈吗?”
“可以!”陈晓白郑重的点头。
沈荣思忙不迭的冲上去,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双眼炽热的看着万幸,说道,“宝丫,你、你愿意叫千汐妈妈?你愿意叫她一声妈妈吗?”
“愿意呀。”万幸时刻不忘要提及陈晓白,特别认真的说,“我娘来的时候就告诉我,秦阿姨小时候对她很好,让我以后把她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妈妈看。”
说着,万幸呲牙一笑,说道,“我娘说以后就多了一个妈妈来疼宝丫了,宝丫以后不是没娘的人,还有两个娘了。”
“好、好。”沈荣思的泪水不断的从眼眶之中流出,滚烫炽热,万幸说不出那感觉,只觉得这几个女人对于自己孩子的爱远远的超出了她上一世认知的范围。
这个时代之下,母爱似乎显得更为纯粹真挚,也更不需要因为物质原因而显得淡漠。
“以后你不光多一个娘,你还多了新的奶奶和爷爷。”沈荣思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说出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了陈柏同。
陈柏同沉默了一瞬,过会儿打了包票,说,“我同意。”
家里几方长辈都在,上至隔代也都聚在这里,算得上是隆重。
再者,陈家和秦家本身关系就好,小一辈因为文1革的关系,四处下乡,关系正淡薄一些,愁着无法挽回,这么一来,也算是弥补了他们老一辈的遗憾。
万幸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就开始突然攀起了亲戚了。
她戳了戳前面那个抱人抱的正起劲儿的刘国有,清脆的说,“刘叔叔,你快别抱我新娘了,你让我抱一会儿。”
刘国有一愣,旋即臊了个大红脸。
都四十多的人了,此刻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说的哑口无言,几个长辈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含笑的看着。
刘国有脸一红,耷拉着肩膀又重新回到了廊下闷头抽烟。
那背风,烟气飘不到院子里。
万幸被陈晓白放在地上,‘哒哒哒’的迈着小步子跑到了秦千汐面前,抱着秦千汐大腿,仰头就露出了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说道,“妈妈!”
秦千汐豆大的眼泪落下,砸在地面上就是一个深色的圆点,万幸低头看了眼,觉得女人真是水做的。
秦千汐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嘶哑,只有‘冬冬’两个字说的还算是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