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钟听他话里有话,倒也平静了下来,勉强一点头:“额娘都听你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屋歇歇吧。”
博果尔带着赫舍里氏告辞出来,回了正院,半开玩笑地问道:“以后可是不用跟董鄂氏打交道了,有没有觉得轻松了很多?”
赫舍里氏也觉得他平静成这样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可连太妃都逼问不出什么来,她自然也不会追着不放,长舒了一口气:“她原本也没怎么跑来烦我过,不过能少了这么个人碍眼,倒也觉得松快了。”
他也觉得了却了一大桩心事呢,博果尔很满意她的回答,让人把大儿子大女儿抱来逗了一会儿,长子德色勒克快过满周岁了,虎头虎脑的,自娘胎落地后还没生过病,倒是大女儿底子差些,三天两头就得请黄大夫诊脉。
博果尔一边逗孩子一边想着事儿,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孝庄松口
济度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把刚乘马车离开京郊的福临和董鄂氏给拦截下来了——一来福临根本就没想走远,不过是故作姿态吓吓孝庄;二来给他们提供车马人手的岳乐也不敢当真让他们跑远。
谁都知道这是皇上这段日子过得憋屈了,才故意用一种比较激烈的法子向太后娘娘示威,傻子才会觉得福临当真是打算扔下皇位远走高飞呢。
董鄂氏被人带走时本来是大喜过望,等见了一身便装表示要带她私奔的皇帝后,面色大变——一个皇帝没有了皇位,还能剩下什么?
她是生来配九五至尊的人,要是为了个贩夫走卒,她何苦承受千夫所指的骂名,又何苦白白丢下贝勒府侧福晋的位份呢?
董鄂氏那时心慌意乱到了极点,幸而跟福临坐到马车上互诉衷肠时,她也隐隐觉察出了皇上的真正意思,这才算放下心来,心中还有点小得意,可不是谁都能让皇上甘愿采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同太后抗争的。
两人正动情相拥在一块,缠缠绵绵说着情话呢,冷不丁听到马匹一阵嘶鸣夹杂着车夫的喝叫声:“何人如此大胆敢拦下我家老爷车马!”
岳乐当然不可能胆大包天用安郡王府的马车来运送福临,那就是上赶着找死,他让下人伪装成商队模样,却还故意在马车装饰上留了破绽,使人能够看出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福临跟董鄂氏彼此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低声道:“别怕,朕贵为天子,不会让任何人出手伤你。”
他说完感觉到马车已经停下了,车夫骂了两声,在一声轻微的爆响后,就没有了任何声音,停顿了一息,才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叩请老爷下车。”
堂堂皇帝为了一个女人丢下皇位出逃离皇宫,不论他是真心想逃还只是装装样子,绝对都算是天大的丑闻了。
是以就算他带来的这批人马都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谁,济度也不会叫破福临的身份。
福临面色变得有点灰白,一时间没有了刚才对着董鄂氏说大话的底气。他没料到来的人是济度,这位堂兄弟算是他难得的忌惮之人了,济度不好惹是宗亲们公认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暗暗给自己打气呢,一低头见董鄂氏双眼水润润满带着信任与恋慕地紧盯着自己。
福临头脑一热,只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量,捏了捏她水葱般的手指,用力咬了咬牙,撩开帘子探出头去,冷冰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惊扰圣……我的马车!”
他也知道丢人,当着这么多济度手下侍卫的面,没好意思说出“圣驾”二字,面色却极为难看。
济度亲眼看到车中之人果然是皇上,悬着的心多少放下来了些,坦然道:“还请您下马,若是双方有误会,害得您有了闪失,那可就不妥了。”
福临最烦的就是他这种拽上天的态度,好似连他这个皇上都没有济度架子大底气足似的,厌恶地一皱眉:“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济度在心中长叹了一声,正色道:“您乃万金之躯,我等岂敢冒犯?只是身负重责,请您体谅。”
都怪岳乐跟手下人都打好招呼了,这批护送福临的人马实在是太听话了,也就车夫在刚开始时象征性地呵斥了他们几句,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就被缴了械,二十多个护卫队都被锁了起来。
这要是双方当真交上手,趁机把马车里的人打晕了,直接带回去就好,哪像现在由着福临在这里装腔拿调?
这差事还真有点棘手,不过也对,好差事也从来落不到他头上。济度在心中自嘲了一句,抱拳道:“此乃太后之意,还望您体谅。”
他当然知道此时说出孝庄的名头只能让福临火上加火,可此时也必须得抬出太后来,他这样对福临略显不敬的言行才能变得名正言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然不能表现出丁点对太后的不敬来,福临愤愤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才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低声道:“你还是回去吧,告诉皇额……太后娘娘,她不肯给我的东西,我可以自己挣来!”
济度深吸了一口气,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他深切地觉得这人就是给脸不要脸,说的倒是好听,还你自己能挣,挣个屁啊,没了皇上的名头,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他一时间觉得还当真应该让福临带着董鄂氏跑出京城住一段时间,哪怕给他吃给他喝吧,一应供给也绝对无法跟在皇宫时相比,到那时才知道这话说得多么空泛酸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