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沥干切碎制成外敷的药膏,总共不超过两刻钟,足见施药者的功底。一屋子的小厮嫌这熏天臭气着实难闻,早就已经躲出去吹风了,一时间,周围竟然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陆千凉出门前显然也未想到第一天上任便能遇到如此棘手的病人,穿的一身垂胡袖的衣裳很是恼人。她抬手抹了把额前的汗珠,伸手给柯暮卿:“哥帮我系一下袖子。”
那双修长秀美的手并未帮她挽起衣袖,柯暮卿望着那人受伤的腿,自己上前一步道:“处理伤口你便莫要动手了。”
他并未瞧她,那语气却是坚定地不容置疑。
陆千凉知他是什么意思,面前乞丐的伤腿化脓多日,她这养尊处优的小姐如何见得?柯暮卿此时想要代劳,也是为她着想。
她一笑,将袖子一卷,扯了根帛带一边用嘴咬着一边儿收紧袖口道:“哥的好意千凉心领了,只是医者哪有嫌弃自己病人的道理?再者说,这一次千凉也是为了打招牌,哥哥又不能一辈子待在我的药庄中,日后遇到这事,还不得是千凉自己动手么?”
说着话,她又束紧了另一边的袖口,执起剪子去剪那人的裤腿。
流出的脓血将裤腿黏在了伤口上,一时扯不下来。陆千凉晕湿了软布放在那人的腿上将布料晕湿,这才将粘在伤口上的裤管儿私下,手法老道的擦拭伤口。
擦净了脓血,一条满是淤伤的腿展现在几人面前时,几人才知这乞丐的伤势有多严重。小腿处呈不规则扭曲着,断骨错位,却因为未及时正骨,对穿到了反向的肉中,这等伤处,委实难忍。
陆千凉摸了跟咬棍塞到那人口中道:“接下来我要为你正骨,会很痛,但你的腿能否痊愈都在这一时,麻药的效力怕是不当事,可用我先将你敲晕了?”
那人摇头。
陆千凉见之,向二人点了点头,一手按住那人小腿处的伤处,一手托在下方开始正骨。杀猪一般的哀嚎声再一次响起,她也不被其干扰心神,双手使力一撮,将骨位正回原位。
蓄在额前的薄汗终于抑制不住重力的推送,凝成绺顺着下巴滑下。正骨之事,可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没空去擦汗,只得由着那汗水灼痛眼睛。
一截雪白的衣袖递到他的眼前,在她额前轻轻抹了一把。那袖口处洁白如新,尚带着白梅的冷香。力道拿捏得正正好好,不会打扰她的动作,还替她擦净了汗珠。
那香气还停留在鼻尖儿处,袅袅不绝。雪白的袖口一闪而逝,修长的手掌却在她的肩头上轻轻一拍。
柯暮卿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回神儿了,再不正好骨,你这招牌真的要砸了。”
陆千凉嘴角一抽,吐了下舌头,紧忙摩挲着骨缝断裂的位置,将腿骨正回原处。骨正敷药裹伤,做完这一切,她方才直起身子,唤人打水净手,又顺便摸了块帕子将额角上的细汗揩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