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菊花宴宴请的宾客尚有许多商户子女,士农工商,商在最末。饶是千家财富倾城,也是排不到上等席位的。
正因为如此,陆千凉很安心,也很舒心。诗词歌赋都是那些个读书人弄得高雅玩意儿,与她们这些商人有几毛钱关系?是以,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时候,她依旧在悠闲地剥着核桃……
花灯随着水流哆哆嗦嗦的飘下来,而上游的琴音依旧未停。清冷的月色下,花灯亮的正浓。避过了花灯的人拍着胸脯喊万岁,快要迎来花灯的人暗自捏着拳头企盼着白衣公子的琴声不要停。
小皇帝毕竟年幼,沈言璟说了抄家便抄家,未反驳一句。此时花灯摇曳着眼看便要飘到下流,他一双眼瞪得溜圆:“皇叔,琴声为什么还不停?”
沈言璟淡笑回答:“陛下稍安勿躁,琴音不停,自然有它不停地道理。”言罢,他转回头,余光淡淡的瞟了一眼抚琴之人。
白衣公子琴技果然了得,水流湍时,琴声便急。水流缓时,琴声便疏,听得一干人心惊肉跳。几个高难度的转音过后,铮然一声,琴音戛然而止。
陆千凉放了放手中的核桃探过头去看热闹,只见身边执着杆子的侍女衣袖清扬,上前一步将花灯捞了来,恭恭敬敬的承到她的眼前……
陆千凉唇角一咧,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刚还在愁眉苦脸的一干人等见了此景,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低低的交谈起来。刚刚她摔得那一跤动静不小,许多人都看到了,此时花灯落到她的眼前,倒是叫众人有了八卦的谈资。
可惜啊,当事人却没那么多的好心情了。
陆千凉伸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取了那酒盏,闭目思索着怎么样做这诗。要怎么样,才能既不得罪沈言璟,又不显得太诹媚。
往昔,陆千凉给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明确,虽说不着调,但正经时候反应的还是相当快的。今日这脑子怎么就跟上锈了一样,死活想不出东西呢?
她抬头瞄了一眼上位上坐着的沈言璟,不想,沈言璟竟然也在看着她。陆千凉嘴角抽搐,干笑了一下。
“千小姐善饮,怎么执了酒杯便不饮了?莫不是嫌弃宫中的酒水比不得千府,不愿赏脸了?”沈言璟调笑道。
此时的沈言璟,就是一只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内里早已经装上了一肚子坏水。跟这种人打交道万不能呛着来,可也不能完全顺着来。
陆千凉一笑,有办法了。
“王爷见笑了,不是这宫中的酒不好,只是怕千凉拙作,污了王爷的耳朵,那可就真是天大的罪过了。”她举杯广袖掩住半张脸饮尽杯中水酒:“千凉无七步成诗之才,还请王爷让我多走几步。”
沈言璟抬了抬下巴:“那千小姐可要迈小一点儿的步子。”
“……”
一干人等伸长了脖子打算看热闹,陆千凉倒也不惧,缓缓走了几步,以手掌打起了拍子:“浪荡去未来,踯躅花频换,可惜石榴裙,兰麝香消半。琵琶闲袍理相思,必拨朱弦断,续拟断朱弦,待这冤家看。”
诗罢,她还勾着眉眼瞄了一眼沈言璟,引得周围众人一阵恶寒。千仪望了她一眼,又望了眼她的裙角,未说什么。
其实有时候,陆千凉还真想谢谢千凉留下的这个身份。富家贵女浪荡子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会一点儿,却也未必精通。最重要的是,她不正经啊!所以说出点儿什么不正经的话,也不会引得旁人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