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之中的太医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了两名手脚麻利的侍女伺候着。窗外,打更的梆子声敲响,已是三更时分。
侍女端上温度适中的热水,各执了灯盏围在她的身侧,将周围映照的亮如白昼。陆千凉净手,准备了棉花洗针等物,回到帐中掀开被子,给小皇帝擦脚。
沈言璟站在帐子外,望着她的这一番动作,想要说什么,却怕打扰到她的思路,尽数咽了回去。
床帐内亮如白昼,寝殿内却昏暗如傍晚。陆千凉取了一根银针,轻轻挑破小皇帝脚掌上的一只痘疮,以棉花沾取浆液,又将痘痂受到银制容器之中,以待备用。
她挑破了几只,实在是被沈言璟晃得心烦,不由得出声道:“王爷,您先坐一坐好不好,晃得我头都晕了。”
沈言璟等到了她先说话,终是忍不住问道:“古语有训,出痘者不可触破,严重者会有生命危险。你这样反其道而为之的方法,可真的管用?”
陆千凉一边动手,一边回话:“寻常的医书典籍自然无用,不怕王爷怪罪,我行医救人的法子怪,是因为我看的医书,都是医书之中的邪书禁书。这等书籍记载的法子有好有坏,若是取其精锐,去其糟粕,有很多是能救人性命的。”
沈言璟皱眉:“这世上好的医书千千万万,你又为何要去看那些禁书?”
陆千凉的指尖一顿,险些划破了小皇帝脚掌的皮肤。有一些记忆在脑海之中缓缓涌现出来,像是冲破了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那些记忆,疼的难忍痛的凛冽,是她一辈子不愿一起的往昔。
若不是那个意外,她不会离开天医谷,不会修炼毒功,也不会年纪轻轻的便在毒功的折磨下控制不住真气,险些断尽一身的经脉。
偶然的一次意外,致使她的一生都受到改变。昔年在宁王府时,她压制不住身体里的劲气,甚至连尚未出世的孩子都在腹中流掉。可这能怪谁呢?
她缓过神来,以棉花擦去痘浆,指尖却不住地颤抖。一阵阵的冰冷漫上身体,恍似又回到了那一段残酷黑暗的时光。她捏了个剑诀,调息了好一阵,才将不住涌起的呕吐感咽下。
沈言璟在纱帐外望着她,有些焦急的隔着帐子扶住她的手臂问道:“不舒服?”
陆千凉摇摇头,挥开他的手臂,继续以银针挑破小皇帝脚掌上的脓痘道:“天花留下的痘印会化作伤疤,难看的很,陛下毕竟是天子,我只能在他的脚掌上挑破脓痘,以豆浆治病。疤痕生在脚下,埋在袜子里,应当也不会被人看到。”
“用豆浆治病?你这方法倒也别致。”沈言璟道。
陆千凉抬眼,望了他一眼道:“王爷可曾听说过以毒攻毒?中毒已深者,不可用补药或是解毒药立即解毒,而是需要用毒性相反的毒物相克,这样两两抵消,毒素自解。这原理就同喝了烈酒长睡不醒的人需要服用兑了水的酒糟稀释药性一样,王爷应该懂得。”
沈言璟点头:“我也听说过这个法子,起初还觉得怪异,但听的多了就不觉得了。此时听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陆千凉一连刺破了十余只脓痘,这才取了酒精给破痘消毒,将擦拭了豆浆的棉花小心翼翼的塞入到小皇帝的鼻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