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凉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冰火两重天般的感觉,一边身子浸于彻骨的寒凉,一边身子置身灼烫的炎热,而那冷热虽有交汇,却又那般的泾渭分明,将人折磨的苦不堪言。
毒功练习至顶层便无需再从外界纳毒,她双手捏决推动着真气在身体中游走,消解着身体里的不适感。那毒功,不似寻常武功一般不进则退,而是自行在身体里运转着,不受人的控制。
陆千凉也想过停止,可一旦停下,便会像刚才那般,仿若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一般的难受。她受不了这种苦楚,只能放任自己修练下去,渐渐地沦陷在毒功的漩涡之中。
这两年来,她翻遍了藏书阁第四层的古籍,学了无数外人口中的“歪门邪术”,其中不乏人皮面具,换骨换心之类的禁术。然而,她自己却不觉得这些禁术有什么不妥。
医者在于救人,只要救了人,何必管它是科班路数还是歪门邪术?
明媚的阳光从窗子照射进来,又是一年的春暖花开。料峭的春寒尚未彻底离去,环绕着天医谷的潺潺流水还带着凛冽的冰碴。
每年春寒之时,都是鲤鱼最为肥硕的时候,然而今年,陆千凉却无心再挽着裤脚站在冰冷的溪水之中执着竹竿戳鱼了。
父亲送信给她,言初夏时会让兄长陆千城来接她回折剑山庄。想来,她已经四年不曾回折剑山庄了。自从见到那封信,陆千凉便时不时地想起母亲做的糖醋排骨糖醋鱼,父亲流风回雪一般的剑法以及哥哥陆千城买给她的梨膏糖。
说来,这次是哥哥来接她呢。到时候还可以央着他带她在路上好好玩儿上几日。
正午时分,弟子们纷纷离开藏书阁,来到饭堂用午膳。唯有几名用功的师兄生怕回来时占不到座位,宁可中午不去吃饭,也要在藏书阁占上一席之地。
陆千凉带好了蜡烛笔墨,轻车熟路大摇大摆的晃上了藏书阁的第三层。
与师兄们打过招呼,陆千凉铺开笔墨假装读书。几位师兄也不曾在意,依旧伏案苦读。
两年来的偷偷摸摸,足够陆千凉摸出偷渡上藏书阁第四层的规律。此时所有的师兄都在读书,没有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只要她小心些不弄出声音来,便不会惊动这些书呆子。
而且,天医谷在放假的时候是不要求穿白色校服的。她今日特意穿了深色的衣裙来降低存在感,偷跑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垫了棉垫的鞋子踏在木制的地板上,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她从挎包中摸出事先配好的钥匙,插进锁孔中一扭,木制的大门应声而开。
依旧是空洞的毫无光亮的阁楼,陈旧的灰尘铺满地板和书柜,给人一种陈旧之感。按理说,她来这地方已经无数次,早已习惯了此处的荒凉,今日怎么会突然感觉到不安呢?
莫不是听到要回家的消息,导致她偷鸡摸狗时的胆子都变小了?
恩,很有可能。
陆千凉舔了舔嘴唇,将门锁放入到挎包中,蹑手蹑脚的走进出,又掩上了门。阁楼内,只有尚未被钉死的窗户透出两缕稀疏不明的光线,她按了按自己不住跳动的右眼皮,心中的不祥之感益发的强烈。
陆千凉的运气向来很好,这从她偶然出一次折剑山庄,便捡回一个兄长陆千城,偶然入一次迷失丛林,便捡回一个齐王沈言璟,偶然入一次藏书阁,便能遇上心仪之人师兄柯暮卿便能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