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凉双臂环抱着膝盖,坐在马车的车板上,顺着窗子望着愈发阴霾的天色。
陆千城坐在她身边,见她望天,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顶多阴一阴不会下雨的。你的手怎么样,还疼不疼?”
陆千凉望了望自己两根裹成白萝卜的拇指,不大想答话。
两根手筋被尖刀挑断,纵使是有柯师兄全力连接救治,也没办法恢复如初了。她的拇指会没有力气,在执起银针的时候会发抖,甚至在拿剑时也不如往昔利落了。
离月说的没错,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拿起治病救人的银针了。就因为这伤,哥哥带她回乡时不敢骑马,生怕震到她手上的伤口,只能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走。
这是不是说明,她从今以后便是个废人了?
陆千城显然知晓妹妹现在的心思,一只手拉着马缰,一只手臂伸过去抱了抱她的肩膀:“别以为哥不知道,你在天医谷的时候肯定已经算计好了,待到我来接你,便想办法让我带你去集市上转一转解闷。浪费在集市上的时间同咱们驾马车走回去的时间差不了多少,你现在苦闷的好不是道理。”
陆千凉闷闷的望着自己的两根拇指,不应声。
陆千城见笑话都逗不笑她,一时间也有些着急。他抛了马缰认马儿自己奔跑。手臂一揽将陆千凉抱到腿上坐着,像她小时候一般宠溺的搂在怀里:“难过?”
陆千凉依旧不应声。
陆千城噗的一声笑了。他拆了妹妹手指上的纱布,从怀中摸出药瓶来给她换药,罢了又换上干净的纱布包好伤口道:“柯公子也说了,你这伤未必真的治不好,多留些时日修养是养的回来的。哥哥知道你难过,你这样回去叫爹娘见了,他们要多伤心?再者说,你本来就不愿学医,拿不了针便拿不了针,你不是还能拿剑么?”
“我不是难过,只是恼不过。”陆千凉愤愤的倚着:“若是这双手自己伤了,我也无话可说,可是……”
她欲言又止,抿了抿唇将下半句话咽下去,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哥,你又将我当小孩子抱!”
陆千凉当年在山中游玩,在水边发现了伤的只有一口气的陆千城。陆氏夫妇只有一个女儿,膝下无子便索性收了陆千城做儿子,叫千凉唤他哥哥。
陆千城比她大上几岁,向来宠她。她小时粘人,唯独陆千城爱哄着她玩儿,闲事便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用草叶为她编蜻蜓蚂蚱,他抱她的时间可谓是比陆父还要长。
后来她远赴天医谷学艺,四年的时间,陆千城没有多大的变化,除却武功进益人更俊逸了些,还同往昔一个模样。倒是她,从一个赖着哥哥抱的小女孩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陆千城瞟她一眼,将她抱起来想要放在一边。这一次倒是陆千凉不依了,她双手扯着他的一边袖子,双臂挎在他的脖颈上赖着不动,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
陆千城笑的不行,拍拍她的背唤她别闹:“哥哥又怎么不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天医谷禁止杀人,若是在别的地方,哥早就替你出气了。你乖乖的养好手,回去随父亲习武。我待有朝一日寻到那女人离谷,一定斩了她的一双手给你出气,好不好?”
陆千凉摆弄着手上的纱布,摇头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