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黑衣男子黑布蒙面,单手撑了一柄绘了白梅的油纸伞挡在沈季平的头上。瓢泼大雨将他的黑袍淋得湿透,可沈季平的白袍上却丝毫不染潮湿。
“殿下,离月姑娘差人送来的药。”黑袍人恭敬地递上一只瓷瓶,垂下头道。
沈季平接过来打开瓶塞嗅了嗅,道:“把送药的人做干净,再回宁王府挑些好东西给离月姑娘送去。”
黑袍人应是道:“齐王殿下现已上朝参政,闻说,陛下有意让齐王在他龙御大行之后加封摄政,殿下是否要属下安排人手在朝堂上施压,将这件事盖过去。”
沈季平抬手阻住了他的话:“陛下放出风声,便是在看朝堂上谁执反词,排除异己的。陛下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对着干。再者说,陛下为沈言璟加封摄政便一定会削他的兵权以保太子皇位无虞,断了翅膀的雄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举两得,他们兄弟,都是老狐狸。”沈季平摇头望了望阴云笼罩下的朦胧月色,缓缓道:“我的手伸的已经够深了,再这样下去圣上便再容不得。明年开春我会返京,在此之前,叫宁王府的所有人都收敛一些。”
黑袍人点头应是,撑着伞为沈季平挡雨,见他翻身跃进屋中关好了身子后方才撑着伞离开。
温暖的烛光映亮了一小方天地,屏风后闲卧在床榻上的姑娘正双手托着书册,费力的辨认着那些晦涩拗口的古文。她随识字,可那些标点句读却是她不擅长的,一篇文章看下去是不是真的读懂都是个问题。
沈季平将烛台端的近了些,温声道:“晚间看书伤眼,要喝水么?”
陆千凉有模有样的将书倒扣在枕边,抱着被子坐直身子点了点头:“怎么了?”
沈季平抬手倒茶,隐在袖中的手弹开瓶塞,倾出一颗丹药融进茶杯中。那药丸呈乳白色,入水即化,丝毫看不出是加了料的:“京中王府出了些事,不是什么大事,下人们小题大做罢了。言璟在京中尚好,你不用担心。”
“谁管他,死了才好。”陆千凉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一口饮尽:“他不再来碍我的眼,我更开心哩。”
沈季平抬手撩了撩她的刘海儿,执起书册摇头直笑:“书还听么?”
陆千凉眨着大眼睛,突然笑将开来,就像刚刚那个别过去偷偷掉眼泪的姑娘不是她一般。她向来是这样爽快的性子,哭时哭笑时笑,过去的便过去,从不过多计较。
她双手托着脸瞧她,声音微带了些属于少女的娇憨:“那你讲给我听吧。”
沈季平一顿,点了点头。她蹭着身子让出半个床位,想了想,又将被子扯过半边分给她。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扯着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拢到了自己怀里抱着:“沈府紧挨着连府大宅。闻说,这连宅的主人是翰林院的学士,连先生早逝,家人大都搬离他乡,宅院已空。时至九月,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线娘未唤仆从随侍,倚在门口处稍作休息。突然起了游玩的兴致便行至隔壁连府,见府门打开,自以为是荒院便走了进去。当时时值三更,突然吹来一阵香风,门帘大开,走出一俊朗少年。”
“然后呢?”陆千凉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