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逃,好不容易躲开了走尸们的层层夹击。二人气喘吁吁的倚着墙根儿歇气,陆千凉更是一手捂着小腹,一只手直摇:“好多年没这么跑过,都跑不动了。”
沈言璟比她好上一些,白玉般的面皮上现出一抹驼红,鬓边的亮晶晶的映出一抹汗渍,像是随时能顺着鬓角滴落下来一般。
他不像陆千凉这般喘的厉害,倚着墙角歇了歇,突然笑将起来。陆千凉好奇,抬眼问道:“这好端端的,你笑个什么?”
“你说咱们两个像不像不被父母允许,半夜私奔而出的情人?”沈言璟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在她的头顶上胡乱揉了一把:“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以尔车来,以我讳迁。”
陆千凉见过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见过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却从未听人见过谁念这篇。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一诗前半截可谓是闺中少女梦寐以求的佳话,养氓少女与心爱的情郎相约私奔,不必再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制约,想想便令人心生向往。可这诗的后半截可不是什么好的意义,女子虽然尽力操持着这个家,但渐渐地人老珠黄,再也留不住丈夫的心。丈夫在外寻花问柳,她身为女子却只能暗自垂泪。想要告诉自己的兄弟亲人,却又怕人笑话,只能自倒苦水。
事实证明,诗经再描写了女子大胆私奔之余,又给那些自由熟读四书五经,对自由生活心生向往的姑娘小姐们上了一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必不可少滴,看看吧,那养氓少女不听父母的话和情郎私奔,最后还不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是以,离阳王朝的姑娘在向往着“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之余,又忌讳着:“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以至于离阳王朝内媒婆行业迅速盛行以至于抢手……
陆千凉在心里鄙视了一通不敢追求自己终身幸福的诸位姑娘,感叹道:“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啊。”
沈言璟歇够了,起身替她拂了拂肩上和头上的落雪:“这只能说明那男子并不爱那姑娘,若我说,这世间女子都是以貌取人的,遇见好看的小哥便想要多看一眼,看着看着便陷进去了。倒是男子,爱上了哪家的姑娘便真心实意的爱上了这一个,纵使是外界再多的花团锦簇,也入不了心了。”
“你说谁丑!”陆千凉顿时炸毛道。
“这都被你听出来了?”沈言璟作势抚了抚她炸起来的头发,笑道:“是我的错,不该说你丑还被你听出来。我日后一定注意,争取叫你听不出来。”
陆千凉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跑得太久,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揍他了。
二人所在的巷子不算偏僻,几户人家门口都点着硕大的灯笼,照亮了门庭。时至春节,但凡人家都会图个喜庆挂上红纸糊的灯笼,以求明年风调雨顺,家人幸福安康。
橙黄色的暖光映照在身上,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其实那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一根短小的蜡烛或是不足一口的灯油,又能有多少的热量呢?
二人歇的够了,索性辨认了一下方向,折回齐王府。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倒也难得。
陆千凉走着,总觉得那走尸扑上来时的腥臭味和移动时的呻吟声尚响在耳边,挥之不去一般。恰逢落雪吹入后颈,她缩了缩脖子,不由得想到,莫不是刚经走尸一吓,吓出后遗症了?
又向前走了一阵,那响声依旧不绝于耳。沈言璟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有没有听见走尸的声音?我怎么觉得我听到了呢?”